北庭的夏季過的很快,等地上的綠漸變成黃,呼啦啦的風吹得整個草原都煥然一新。期間營帳挪了好幾個地方,沿著烏魯河水往北走,地勢愈發的廣闊。
比起各部落的嚴防死守,殷烈手底下的這支軍隊更像是遊騎兵,從不在一個地方逗留。
第一場暴雨之後,草原上的天就變了。又幹又冷,風吹過來在臉上真跟刀子似的。
士兵們都換上冬衣,安安也換了身打扮,她蹬著鹿皮小靴從馬背上跳下來,一頭五顏六色的小辮子甩的跟炮仗似的,沒來由的吸引人目光。
殷烈沉著臉從後頭跟上來,他仍舊是那副萬年不變的打扮,厚重的黑裘襯著豔麗的臉龐蒼白似鬼。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帳子,守門的士兵挺直了身板視而不見,心裏卻在嘀咕,怎麼回事本來高高興興的出去,回來怎麼就成這樣。
這還是安安第一次給他甩臉色,殷烈自知理虧,一路上也沒跟她計較。
富察爾家的賽馬場弄得花裏花俏的,一看就是姑娘家的比試。他素來看不上這些,按照慣例每年都來,來了就拉長個臉癱在椅子上打發時間。
正覺得無趣,富察爾家的人上趕著來湊熱鬧,話裏話外都指著那跟著他來的小尾巴。
殷烈眼珠子轉了轉,輕而易舉的尋到了人。下麵的位置空了大半,偏她一個老老實實的坐在位置上裝乖,捧著個酒杯喝著,再剝個葡萄塞進嘴裏,享受的連眸子都眯成了月牙狀。
他這廂不痛快著呢,也就見不得別人痛快,隨意提了一句,身旁的人自以為是連忙就下去辦了。
小尾巴當然會騎馬,不然拔營的時候她隻能跟在後麵跑了。這幾日總是陰天難得見了太陽,殷烈癱在羊皮椅上,渾身被曬得暖洋洋懶洋洋的,合上眸子不禁就打了個小盹。
小盹打到一半,馬場上忽然整個就沸騰了。
他醒來皺著眉循聲望去,見得幾抹顏色在場上追逐,為首的是抹紅衣,離得遠了似乎還能聽到她腰上的銀鈴作響。
殷烈側著頭,忽而覺得陽光有些刺目。
旁邊富察爾家的小子還滿臉驚豔的,“殿下,您這小奴馬背上的功夫比我家養的馬奴還厲害。”
殷烈冷嗤一聲,並不接他的話。
那邊的歡呼聲更重,原來是那抹紅衣一馬當先奪了魁首。
“殿下可否割愛,我想用十箱金子換這小奴。”
殷烈聞言這才打量了麵前之人一眼。
同他那眼神對上簡直就是死亡的凝視,富察爾扯出笑意,“二十箱金子?”
這小尾巴居然值這麼多錢!殷烈眯著眼睛討價還價,“二十箱?”確定二十箱說了就不能反悔!
富察爾以為他是嫌不夠,咬牙道,“五十箱。”不能再加了。
“五十箱?!”殷烈不自覺提高音量,這都夠他養半年的私兵了。換換換,立馬換!
什麼,五十箱都不換?富察爾聞言徹底歇了心思,坐下來再也不提方才那茬了。
殷烈左等右等就是不見他開口,心裏頭也有點不高興。
恰好那小尾巴甩著馬鞭,一臉神采飛揚的走進來,他見了語氣就變得不陰不陽,“盡出風頭,誰叫你去跑馬,怎麼不把你脖子摔斷了……”
嘿呦!你以為她想頂著個大太陽出去和一幫傻逼騎馬麼,她坐在那裏好端端的招誰惹誰,要不是你吩咐的人,我能跑去出這個風頭?
安安垂著頭聽他說教,右手捏著腰間的鏤花鈴鐺轉啊轉。她出了一身的汗難受的緊,心情非常不好,但此刻卻不得不低頭,這種滋味遠比她身上的汗味兒更讓人難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