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京師(1 / 2)

大宋元符三年正月間,東京好大雨。

在陰雨蒙蒙中,宋氏兄弟踏進了大宋京師。

東京城素有城上之城的稱謂,在這座城池下麵埋葬著許多古城池,都是被黃河水淹沒的。東京城的外城牆也是按照原有的地基建造的,四四方方的結構,邊角齊整。十幾丈高的青灰色城牆,像是絕壁般聳立著,顯示出一種堅不可摧,固若金湯的氣勢。

東京城是外城套著內城,內外城裏有成千上萬條街道,這些街道全都用棱角分明的青石板鋪成,用灰泥抹縫,縱橫交錯的街道全都橫平豎直,人在汴梁城裏行走,就可以找到一種坦蕩而行的感覺。

內城裝著的是皇城。皇城縱九裏,橫五裏,暗合九五至尊易數。皇城藏著千座宮殿,百座塔樓。皇城的周圍都掛著一圈方形的氣死風燈,每當夜幕降臨,萬燈齊放,火樹銀花,讓皇城變得光彩奪目。

而此時東京城連綿的城牆,巍峨的城樓,金碧輝煌的皇城都被浸泡在雨幕之中。城池之中,那些布局規整的精美建築,參差不齊的高挑屋脊,還有精細的彩繪,都被這場雨抹淡了色彩,變得平淡無奇。

這場連綿的陰雨天氣,在汴梁地區,已經持續了半個多月。

遠處的黃河水,似乎也想來湊熱鬧,在夜深人靜之時,在一下一下地衝擊著河岸,響聲轟動,時時地傳入城中,敲打著城內百姓脆弱而又敏感的內心。

東京城裏的人都知道,春季的黃河水,並不會漫過河堤,隻是他們依然有些心驚膽戰。這樣詭異的天氣裏,什麼樣的意外都有可能發生。

在東京生活的百姓,都知道像這詭異的天氣,在以往的正月間,可是不多見的。

以前人們在旱春裏,都盼望著下一場雨,都說春雨貴如油,可是現在油水,已經多得可以淹死人了。

陰冷的天氣,讓東京開封府的街道,泥濘雜亂不堪人行,人跡稀少。在這樣糟糕的天氣裏,也隻有一些馬車匆匆來去,若非為了生計,沒有人願意出行。

京師的居民寧願選擇在家裏發黴,也不願意在寒雨中被淋濕生病,他們都認為這雨有怪異,不吉利。若是淋到了,可能會給自己帶來災禍。

那些趁著春雨出遊的文人騷客,也也半途而止。這雨下的時間太長了,將他們的熱情和才情,都澆滅了,沒有心情,用詩詞來為這場春雨歡欣鼓舞。

他們大多留在家裏的高樓之上,看著雨幕吟上一句,‘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接著他們就對著這如酥‘小雨’發悶,連身邊的美婢,用心描摹的腮紅,都無心欣賞。

東京城裏的店鋪大都關門了,隻有一些小的商鋪損失不起,趁著大鋪子關門,他們來賺一些空蕩錢。還別說,這一段時間裏,他們鋪子裏的生意比平時要好上很多。有時候他們倒是有些煩惱,思著想著這雨是早些停好呢,還是繼續下好。

一個小商鋪的主人在煩惱時,不小心說出口來,被自家的渾家聽見。

渾家就橫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淨想些沒譜事,這雨要是再不停,咱們家可都沒存貨了。’商鋪主人有些懼內,瞄了渾家一眼,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深歎一聲,‘對,早停好,還是早停好。’

雨幕下的東京城內,並不都是一片死寂冷清。

在開封府的北街一條小巷中,一座破舊的三層酒樓裏,此刻卻是人聲鼎沸,與樓外城中的死寂氣氛,截然不同。

這座酒樓如同黑夜中明燈,散發著溫暖和光明,吸引著周圍的居民,有的來這裏喝杯酒水,驅除身上的寒潮,也有人想來感受一下這裏熱鬧的氛圍。

也有人聚在一起,歎息著這反常的天氣,開始一陣胡亂的猜想。

“李大哥,你讀書多,你給我們說一說,這陰雨天,什麼時候會結束啊?”

邊上一位穿著儒袍的年輕文士說道:“天意難測,這誰能說得清楚啊。隻是我知道,自從端王登基後,這天氣就開始陰沉起來,接著就連續下雨。章相真是法眼啊,他覺得這位官家不可為君,現在看看這天氣,可不就是如此麼。看樣子,老天也不承認這位官家吧!這天氣莫不是再向大宋示警?”

“噓!小心隔牆有耳,”與兩人同坐一桌的是一位中年文士,他出聲勸阻道,“莫要說這些犯忌諱的話,切記禍從口出。”

“怕什麼,我們都是有功名在身,難道誰敢來找我們的麻煩?”

中年文士似乎知道些什麼,不過他沒多講,搖了搖頭低語道,“不可說,不可說啊。”

於是,他便低頭喝酒,再也不管兩位的交談。另外兩位,也不想冷落了同伴,就換了個話題繼續熱聊起來。

酒樓的主人朱長財,一個長得矮胖的中年男人,正站在一樓櫃台中,他皺著眉頭,看著窗外的厚密的雨幕,聽著酒店內酒客的交談之聲,肥厚的臉龐有些沉重,心裏一片抑鬱,像這雨幕一般,撕扯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