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樓二樓裏,蔡氏兄弟正在房內商議機密之事,卻被門外之人聽個正著,當時,蔡京就是一陣子慌亂,手足無措。
當他看見了來人之後,就放下心來,長長的吐了口氣。
卻道此人是誰,原來是幫新皇,四處搜括書畫奇巧,掌管金明局的供奉官,童貫,童道夫。
“道夫兄,你來得真是聲勢驚人啊,隻是聽到了你的言語,我就大汗淋漓,惶恐不安啊。”
蔡京見到進來之人是童貫,心就放下了一大半,隻因兩人交情頗深,關係密切,利益相關,在朝中互為攀援,他也相信童貫不會做損人不利己之事。
童貫也知道自己剛才的作為,有些冒失,不合禮數,就很是誠懇地向兩人傳達了歉意:“元長兄,元度兄,剛才是貫冒失了。隻因剛才聽到下人稟報,說賢昆仲來訪,一時情急,就急忙上樓,不小心聽到元長兄訴說當年之事,一時有感而發,打擾了,還請贖罪啊!”
蔡京看到是童貫後,就不想再追究了:“道夫兄,不必道歉,也不必放在心上。事無不可對人言,我說的這些事情,道夫兄其實都知道,我也沒什麼需要隱瞞的。”
“嗬嗬,我明白,現在的形勢,對於元長兄來說,確實到了危急關頭。”
在蔡京的邀請下,童貫加入了席宴,隨後又招手讓門外的下人,重新換了一桌席麵。仆役退下後,童貫開始向兩位客人勸酒,又說了一些他所知道的朝中之事。
“哦,危急關頭?隻是不知危在哪裏?這急又急在哪裏?想必道夫兄知道一些關於我的消息,還請道夫兄告知解惑。”
蔡京聽到童貫說他形勢危急,想必是有根據的。
他知道童貫,現在正是官家麵前的寵臣,在宮裏手眼通天。童貫定是聽到了不利於他的消息,才會在此提出來,給他一些警示,讓他盡早做好準備,以防不測。
“咳咳,”這時候,席宴上突然傳出幾聲咳嗽,這聲音似是警示,似是提醒勸告。
正在說話的兩個人,被打擾亂說話氣氛,就都看向了蔡卞,麵色表情各不相同。
童貫的目光裏意味深長,嘴角含笑,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靜靜地看著窗外,卻又看不透窗外的雨幕。
他似乎想起來,自己似乎從進宮之後,與人相處起來就會尷尬許多,與朋友一樣,或畏懼驚恐,或冷漠鄙夷,就會遠離他;或獻媚奉迎,或勾結利用,選擇親近他。
而與家人呢?童貫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他想到童貰,那個一直令他頭痛的唯一的弟弟,聽下人回稟說,童貰最近借著他的名頭,在外麵胡作非為,還搶占民女,真是讓他為難啊。
他自從入宮後,就一直謹小慎微,生怕辦事出了差錯,掉了腦袋。
雖然後來他官運亨通,手握實權,不用時時伏低做小了。但是他心裏明白,作為宦官內侍,處境敏感,做起事來就必須謹慎小心。所以,平時裏,他接人待物,一貫保持著謙虛謹慎的態度,就算對於那些小官小吏,也從來不失禮節。
可是自己的弟弟呢,要不是為了祖宗香火傳承,要不是看在小嬌秀的麵子上,他早就想把弟弟狠狠地教訓一頓。他想到自己的侄女小嬌秀,一個可愛懂事的小女孩,臉上自然流露出寵溺的微笑。
至於蔡京呢?聽到內弟的咳嗽聲,看到內弟臉上,欲言又止的糾結表情,他不禁有些生氣,這弟弟也太失禮了。
他知道這是蔡卞在提醒他,在暗示他,弟弟看不慣他結交內侍之流,想要他懸崖勒馬,莫要步入歧途。隻是這種小節,可以回去之後,關起門來再計較,何必弄成現在這個場麵,讓大家都很尷尬。
而且此刻他正在向皇帝的近臣打探消息呢,這可關係到他的前途,也可能關係到他未來的宰相之位。他現在必須要未雨籌募,以策萬全,每一步都一點也馬虎不得。
自從官家登基,曾布掌權,他就有一種危機感,他害怕離開朝堂,像普通人那樣活著,他也不想過著沒有權勢,那種卑微的日子。
目前,他在朝堂的形勢危如累卵,原來的政敵們,都一個個跳將出來,充當曾布的馬前卒,就像獵狗一般,想要把他撕扯殆盡。這一段時間,他正是,時時魂欲驚,夜夜難安寢。待到天明時,攬鏡照霜鬢。
他現在的處境就像童貫所說,正在危急關頭啊。隻要他踏錯一步,就隻能躬耕於田畝之間,老死於山野之中。
他若想保持現在權勢和地位,或者更進一步,就必須取得童貫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