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草湮沒了官道，一條小路旁逸斜出，蜿蜒盤向南方。三月的雨敲打著路邊的碎花，滴滴答答地數著春日。
沿著路一直向前，依稀能看到幾個村落，零零散散地擺在路邊。天色漸沉，本該是倦鳥歸巢的時辰，村子裏卻沉默寂靜，像睡著了一樣。
“撲通”一陣沉悶的動靜，從茅屋內傳來，震得窗棱瑟瑟發抖。幾個軍漢打扮的人拖著一個布衣女子，正七手八腳地除去了衣衫，女子瘦得顴骨高聳，兩個烏青的眼眶空洞地望向上方，一聲不吭地任幾個大漢擺布。
天色漸晚，幾人正急著拽開下擺提槍上陣，耳邊就聽到一聲暴吼：“什麼人!”如被驚雷劈中一般，幾人嚇得胯下一抖，登時蔫了下去，回頭一看，兩個帶甲之士堵在門口，一臉怒氣。
張耀和史鐵披著一身頹喪的水汽，黃昏時摸到了一個村子，剛想討口水喝，正巧碰到軍漢強擄民女。憋了一肚子的窩囊氣，又看到如此禽獸的一幕，兩人拽出腰刀，準備替天行道一把。幾個漢子都是驚惶不已，為首的一個三角眼一邊撿起刀，一邊尖聲尖氣地喊道：“哪來的雛兒，沒見過人快活麼，叫你個球啊......啊!”
他的話還沒說完，張耀一刀劈了過去，連血帶肉地削下半片耳朵，三角眼捂著半邊臉，跌倒在地隻顧叫著疼。其他幾人見狀連忙抽刀，史鐵一個箭步衝進去，連劈帶砍。幾個人被他悍不畏死的瘋狂震住，招架了幾下就想逃。張耀雙手握刀，立在門口，一刀一個，幹淨利落地全結果了。
史鐵可憐地看了看地上的女人，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轉身想找了件蓑衣給她披上，卻發現四周空空如也，隻剩下一張破草席，和一個冰冷的灶台。他歎了口氣，剛想問問，就聽到門口傳來一陣聲響，有人大聲問著：“狗剩，找到吃食了麼?”張耀眼神一凜，身形一閃，避到門後就要下手，史鐵對著他搖了搖手，接著走到門口輕掩上門，學著三角眼的聲音，捏著嗓子喊道：“啥吃食，連個屁都沒有，你等等，我們這就出去。”門口應了一聲，接著是快步遠去的腳步聲。
張耀瞪著史鐵，低聲急速道：“你從窗口溜出去，看看那幾個馬弓手還有多少箭，叫他們從兩邊抄過來，我找地方躲起來，一會打起來的時候我把他們往開闊地上引，你們裝著人多的樣子，不打死，也要嚇死。”史鐵唔了一聲，側耳聽了聽，突然發覺不對，門外一點動靜都沒有。他看了看地上，絲絲鮮血正滲向屋外。“壞了，叫人去了。”史鐵猛然醒悟。張耀也想起來，方才那人連門都沒進，就急著跑開了。“****的，快去村口。”兩人迅速閃到窗前，史鐵看了眼呆住的婦人，忍不住問了句：“她怎麼辦?”“保命要緊!快點!”張耀急了：“你又想被圍住?”史鐵不再言語。二人悄悄打開窗，探頭看了下左右無人，輕手輕腳地跳了出去。
“你，你，在這盯著，來人就報，你們幾個，隨我來。”村口，騎上馬的張耀快速部署著。史鐵看了看天色，猶豫了一下，還是張口道：“要不算了吧，繞路走吧。”張耀看向他：“你不是要救那個女的麼。”“唔”史鐵擦了擦鼻頭：“也不是要救她，關鍵是我們人太少了，就這幾匹馬，萬一沒了，還怎麼回上黨。”張耀擦了擦刀，說道：“這裏我們都不熟悉，再講，天都要黑了，附近哪有地方能歇腳。”說著揮揮手，幾人散開，偷偷向村裏摸去。
還沒到茅屋門口，一陣嘈雜傳來，有人大聲道：“這能是誰幹的，肯定是李傕那廝派人四處搜來了。”又有人說：“我看像是遊俠幹的，要是咱西涼軍來，能不騎馬麼。”一時間吵吵嚷嚷，有人怒罵道：“兔崽子的李賊，咱萬年侯一向忠心耿耿，他李傕個狗賊，竟把咱們逼到這份上!”眾人紛紛附和稱是。
張耀聽了，有些奇怪，手上緊住了韁繩，悄聲問史鐵：“萬年侯?難不成是那個樊稠?”史鐵點點頭：“應該就是那個。”“那賊子不是李傕手下右將軍麼，聽這意思，好像被李傕逼的沒有退路了，跑這搶劫來了?”張耀緊鎖眉頭。
正想著，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二人扭頭一看，先前身後的幾個馬弓手正狂奔逃走。“想做逃兵！”張耀腦子一激靈，正想追上去，“那邊有人!”幾個軍漢先發覺了這裏的聲響，快步趕來。“日，抄家夥!”顧不上管那幾個逃兵，張耀和史鐵雙雙取下兵器，凝神靜氣正要迎戰，村口又傳來一陣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