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水月鏡就感覺駐地上方似有晦澀的氣息在湧動,駐地中的鍾聲依舊響著。靠近駐地,隻見虛空亮起一道灰黑色的光,在她身上一掃而過,而後便任由她靠近了駐地。
此時,駐地早已不是往日見到的簡陋的泥土地麵,圍著稀稀疏疏的石欄。曲師伯高坐在石塔上,倒也使石塔多了幾分肅穆,九九八十一根石欄拔地而起,懸浮在空中,將駐地淩空圍住,石欄上方雕刻滿了栩栩如生、猙獰咆哮的各種異獸。顯得神秘而充滿力量。
築基期修士現在都平安的聚集到了駐地,她是最後一名之人,而那些煉氣期的弟子就沒有那麼幸運了。空中不時有灰黑色的光亮起,那是聽到鍾聲歸來的煉氣期修士,有的衣衫不整,狼狽不堪,有的甚至直接斷手殘腳,無疑是遭到了魔道修士的阻擊。不過,能撿得一條性命,已是十分不容易。
在曲師伯的命令下,歸來的弟子替換下先前的弟子,繼續向九九八十一根石柱輸送著法力,如此輪流,晝夜不歇。
待到第三日,鍾聲停歇,細數之下,還有十餘名煉氣期弟子未歸。盤坐在石塔上支撐石柱的曲師伯袖袍一拂,法寶“紫椽筆”再度淩空畫下一道道符文,籠罩著駐地的石柱上異獸虛影發出震天的咆哮,灑下一陣肉眼可見的灰光,將駐地完全籠罩住,徹底封閉,再無弟子可以進來,亦無人可以出去。
“荒古聚靈陣已成,大家先下去休息吧,如今魔道來勢洶洶,我等雖力薄,也不可墮了氣勢,必要血戰到底。”
眾人皆諾,所有人都知道,大戰將要開始了,也許就在明天,也許,就在今天。
“水月師妹若是有時間,不妨來為兄這裏小坐片刻,”水月鏡聞聲霍然回頭,在一眾愁眉不展、神色凝重的修士中間,許元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喚住了水月鏡。
水月鏡心中一動,這個節骨眼上了,許元叫她會有什麼事,虞國一行回來後,他似乎是有事要與自己相商,哪知不了了之,這時,莫非是舊話重提?不過她心中也頗為煩躁,並沒有找到好的脫身辦法,曲師伯實在不像一個能修煉的結丹期的修士,居然還講究點文人氣節,若有誰臨陣脫逃,相信不等離開青霧澤就會被他發現、捏碎附著元神靈牌。
“這,師兄——”
“隻需片刻,師妹無需多慮,為兄或許能解師妹之急。”許元見水月鏡出言推脫,似有不耐煩的神情,連忙插口補充道。
“如此,便煩勞師兄了。”水月鏡最終還是答應了,畢竟“能解師妹之急”一句,實在大有深意,駐地中人,最急的是什麼,恐怕便是如今形如困獸、十死無生的局麵。
回到石塔中許元的房間,水月鏡卻驚了一頭,房間內竟然不止她一個人。
“陳師兄!蘭媛師妹!”可不是,房間中另外兩人,一個是同為掩月宗弟子的師兄陳明,此人是在水月鏡之後被調到青霧澤的,另一人,卻是和許元同為化刀塢弟子的蘭媛。不過,這兩人方才形容曖昧,手交疊在一起,蘭媛的半個身子都倚到陳明身上了。兩人看向水月鏡的目光也有些詫異,想是不曾料到來人竟是她。
“原來竟然是水月師妹。”陳明對水月鏡稍熟悉些,畢竟是同門,隨即撫掌笑道:“甚好甚好,為兄還猜測許兄請的人該是喬兄,如此看來,師妹年輕有為,此事可為性大大增加。”
“水月師姐。”蘭媛尷尬了片刻,旋即神色如常。
水月鏡點點頭,旁人的破事她沒空去理會,陳明的雙修道侶本來是宗內的李嵐,蘭媛的雙修道侶本來是化刀塢的徐清群,但修士,本就是一群最沒有規則約束的群體。除了屈從天道,無論是宗門也好,國家也罷,本質不過是屈從強者,弱肉強食,自私自利的家夥罷了。隻要她自己能堅守自己的底線便好了,哪裏管得了這麼寬呢。
許元的侍妾柳梅早就不在屋裏,前些日子此女太過不識趣,纏著許元要丹藥,被許元給打發了。四人圍著一張方桌坐下,並無茶水,就開始交談起來。
說來也是幸事,這石塔作為修士駐地的中心,本就是一處翻修的古建築,那九九八十一根石柱,也是古時遺留之物,正好形成了一門極為厲害的陣法。召喚遠古妖獸凶魂、陣中煞氣密布,不遜於一些大型修仙家族的守護陣法,且此陣不為天南修仙者熟悉,風格迥異,很有幾分奇險。水月鏡倒有幾分猜到,恐怕是古時由慕蘭逃難來的修士布置,這石塔便是陣眼。
石塔既是陣眼,越國修士發掘後,自然花了一番大力氣修複,布置了大量隔絕神識、防止探查的禁製,身處塔內,連結丹期修士的神識都可以隔絕。本意是防備外來的敵人,哪知,卻便宜了許元幾人,私下商量些不能被曲風知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