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芷煙低頭一看,她的腿當下就軟了。一條花白條紋的蛇正翹著蛇頭對著她吐芯子。她早該想到的,星沉教在江湖上最有名的便是用毒。為了提煉毒物,這山上自然是毒蟲毒蛇多不勝數。但她原想秋天到了,蛇群早已呆在蛇洞裏準備過冬了。
可到底是她失算了。
上次有楚白歌在,能護她周全,可這次沒人來救她。其實這條蛇不大,很細,對付它本該不成問題,無奈她這一生最怕的莫過於蛇了。看到蛇,她就會全身起雞皮疙瘩。她還記得小學五年級,學校組織春遊,老師帶著他們去踏青,去看油菜花。當時一條死蛇橫亙在田埂上,她當場就嚇得暈了過去。此後,學校組織春遊,她便再沒有去過。
眼看著毒蛇靠了過來,她心裏一陣慌亂,雙腿更是嚇得沒了知覺,動彈不得。剛往後一挪腿,身子就朝著後麵栽了下去。
毒蛇感覺到動靜,騰地向她跳過來,她嚇得尖叫一聲,閉上眼睛,隨手抓了一根樹枝就胡亂揮動。半晌,它才敢睜開眼睛,隻見那條毒蛇纏在樹枝上,她嚇得丟掉那根樹枝。
轉頭見到有一塊石頭,她拿起來就朝著那條毒蛇砸去。她大腦處在抽空狀態,什麼都不想,也不想過後它的同伴知道了會不會報複。隻管一個勁地砸,蛇血濺到了她臉上,她也不顧,紅著眼睛使勁地砸它。
過了好久,她實在沒有力氣了。累趴在地上,直喘氣。她抬眼看那條蛇,它的腦袋已經被砸爛了,血肉模糊。她心裏升起一股恐懼。她從沒有殺過生,以前她爸給她買雞回來補身子,殺雞的時候,她都會選擇逃避。可這次她竟然殺了一條蛇,殺了她最害怕的動物。想起方才的情景,她久久無法平複自己的心,眼淚也不爭氣地落了下來。
她的身子瞬間虛脫,身子癱軟在地上。腦袋還處在高度緊張中,她張開嘴巴喘氣的時候,吸進去的風讓她的口裏發幹。她無助極了,心還是跳得很快。
剛才她說不出話來,在心裏想求救,想叫一個人的名字,想他來救她。
可她知道他不會來,她墜入山崖,他都沒有看她一眼。他是那麼地絕情,他的眉眼那麼冷漠,他又怎會來救她?
原以為變強隻是一瞬間的事,原來需要一輩子來積累......
曾看過一句話: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細心保存,免我驚,免我苦,免我四下流離,免我無知可依,可我知,我一直知,那人永不會來。
一直以為那是一件很普通的話,原來隻有經曆過的人才懂它的悲哀。
不知何時她眼前多了一雙鞋子,她順著抬頭,看到到了離曜。離曜純黑的眸子裏有著讚許,他抿了抿嘴角,聲音還是一成不變的毫無溫度:“你做的很好。”
簡短的幾個字的讚美讓藤芷煙一愣,天知道她可從沒想過像離曜這樣的人會讚許別人。
離曜是個很稱職的師父,對待徒弟很是嚴格,訓練的時候,毫不馬虎。藤芷煙有時候招式不對,他會讓她重複那幾個招式。藤芷煙沒有任何武功底子,所以訓練起來特別吃力。到了晚上,躺在床上腰酸背痛,第二天卻又得忍痛去訓練。
偶爾睡不著的時候,就去找靖山,讓他吹簫給她聽。靖山會吹很多曲子,她不愛聽悲傷的,那樣隻會讓人更加的傷感。傷感的時候,她總會想起曾經不開心的事。她不願想起楚白歌,白天她滿腦子都是練武,無暇去想楚白歌,晚上一個人的時候,她總是不能控製自己的思緒。所以她總是讓靖山吹一些振奮人心的曲子,靖山吹出來的曲子,聽在人耳裏,好似高山流水,自山頂狂湧而下,濺起千層浪花。敲擊在石壁上發出陣陣聲響。
聽著聽著,她就會覺得心裏很是舒坦,腦子也放得很空,望著滿天的繁星,在靜謐的夜空下,就那麼安靜地聽曲子。她喜歡躺在瓦上吹夜風的感覺,可漸入秋境,夜晚的天氣一日涼過一日。她怕熱,所以並不覺得冷,隻覺得涼爽極了。可就是這樣的鬆懈,終於有一天晚上受了風寒。
她聽著曲子,不由得打了個噴嚏,她沒在意,過了好久,覺得有些困了。她跟靖山說了一聲就先下屋頂了。可不知何時受了風寒,她粘起來的時候,頭一陣暈眩,始料未及的時候,她腳下一滑,身子向屋下倒去。天知道這是星沉教最高的屋頂了,她為了看到整個星沉教,也為了可以更加清楚地看到滿天繁星和月亮,所以挑了最高的地方。眼看著墜下去,她當時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唯有無語對蒼天。這麼高的地方,她非死必殘,指不定還來個毀容什麼的,可惜了葉絮柔這麼標致的臉蛋了。頓時有種對不起死去的葉絮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