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 3)

“回來了?”孔亦徽並沒讓我接話,就含笑接過了話頭。

“是啊,又想你們了,回來看看。”小女兒情狀啊。

“哦,是嗎?”孔亦徽瞟了眼孟高清,笑著說到。

“亦徽啊,爸爸讓我介紹個朋友給你認識,你來下,我們失陪下好嗎?”她用眼睛示意了下我們。

誰能拒絕呢?

“好啊!”說著就把我撂下了,和著美女一起飄過了。幹嘛要拒絕呢?他不在身邊,我更自由,連點頭、微笑、致意都免了,我幾乎都不認識,認識我也裝不認識,比如說對麵走來的這位,西裝革履,看起來文質彬彬,開口就是我不想聽的話:“喲,這不是琴響嗎?”

哪有這麼自然熟的,才見過一麵,他就昵稱了,受不了。

“喲,顧大官人難得見你穿正裝,別有一番瀟灑嘛!”他是大眾情人,有美女加入,我趕快溜。

看著她像條魚一樣的從身邊迅速遊走了,我什麼時候這麼遭人嫌啦?

她是一個特別的女人,就像今天,濃墨重彩也掩蓋不住她周身彌漫的清純之氣,她的眼睛有股柔波,透徹清明,不是能一眼看到底,看了一眼你就沉溺在其中,永遠無法到底了。遠遠的看她,寶藍色的禮服襯著潔白的肌膚,璀璨晶瑩的鑽石項鏈點綴著修長的脖子,像是臨水顧盼的天鵝,再喧嘩的世界也忘然於她的周身之外了。

不過天鵝好像遭□□堵截了。

“林小姐啊,我可是自己貸款力挺著林氏呢!你怎麼謝我呢?”胖乎乎的手就要搭上那清藕似的手臂。靈巧的側身,避開這一招,臉上有些窘意,“謝謝華總,我敬你一杯。孔亦徽說了,改日我們兩專程請華總,感謝華總對林氏的雪中送炭。”

“哦,孔董事長呢?”肥胖的腦袋左顧右盼,“哈哈哈,孔董事長一表人才隻怕難以長情,不如林氏改和我們華淩合作吧。”諂笑的臉又欺身上前了一步。

“哈哈,原來華總在這兒,我滿場找了呢。”

“哎呦喲,是顧老弟啊,幾日不見,你找我有事?”肥笑著的臉放了快到手的天鵝肉無奈地朝聲音方向轉去。

牛糞隻能默默的供給鮮花以養料,要是想著把鮮花就此插上去,怎麼看都是件極煞風景的事,以紳士自詡的顧宗才當然不能眼見此類事情的發生,騎士般地伸以了援手。

隻不過這在琴響看來□□和青蛙其實沒有本質的差異,你不能因為一個穿著黑色有疙瘩的,另一個是綠色帶圈點,就對他們區別對待了。

孔亦徽還在和美女深情款款,這麼金碧輝煌的世界,這麼多巧笑晏晏的男男女女,那麼優雅的鋼琴聲,卻一下把琴響剝離在陌生的中央,她環視著四周,卻越發感覺到這光怪陸離的聲、形、色中自己心底無可躲藏的悲哀。隻想走到人少一點的地方,少一點就好。

外麵的空氣微涼,雖然在城市中,可畢竟春天來了,煙塵、人工合成的香精、油漆……所有的一切塗抹在城市的臉上都蓋不住從泥土中透出的生命勃發的氣息,甜滋滋帶著些許的泥腥味。

“響響——”有遙遠地像似夢中的呼喚。

“響響——”那熟悉的聲音,曾在心底期待過千百回。

“我——”聽著那欲言又止,是啊,說什麼呢?我們已經錯過了!

琴響逼回了徘徊在眼眶中的淚水,輕輕的轉身,“哦,魚海,你回來了啊!”

抬眼看見麵前的人神色憔悴,曾經溫柔和煦的眼底糾結著說不出的痛,琴響的心像是被人生硬地一折兩半,脆生生疼地合不攏來。不是認清了就沒有了痛。

相顧無言,能說什麼呢?

“我——進去了——”從此蕭郎是路人,老套到掉牙的情節,僅此而已。

“你不問我為什麼嗎?”魚海想要抓住那就要遠離似乎再也抓不著的手。

“我——不問。”淚水已經奪眶而出。

兩個月前就知道他們回來了,林氏風波已過,他們也回來了,是誰說過的,林氏不倒,他們是不會回來的。我怨也無從怨起,我不怨魚海,我認命。

認命就能一筆抹去了二十年來投到生命裏的那些燦爛的光和影?

不見也就不去想——不怨、認命,閉著眼過日子而已,埋藏好了,總有一天塵封!

“伯母留給你的項鏈很美,是我把它丟了,對不起,響響……”

我匆匆的逃離,碰到了剛走出來的孔亦徽和顧宗才,我不知道我有沒有抹幹了臉上的淚水,我不管,我逮著孔亦徽的手臂說:我不舒服,我要回去。孔亦徽他也不能苛求我。

“不能再等一下嗎?我走不開。”他皺著眉頭說。

“我自己回去就好了,我要走,現在。”

“我來送吧,反正沒我什麼事了。”

“謝謝。”不等孔亦徽答話就我應承了下來,我要離開。

顧宗才的車,不知道開到了哪裏。他沒問我要去哪裏,抑或是問了我沒有聽到。等我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停了車,打開了車門對我說:“下去坐會兒,會舒服些的。”遞了一件外套給我,自己卻坐回了車裏。

我坐在那兒慢慢哭,慢慢回過神來,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然後回去,顧宗才看了我一眼,隻是搖了搖頭說:“可惜,都成稀巴爛的藍莓了。”我笑不出來,但心不像剛才那麼生疼了。

他發動了汽車,問:去哪兒?

燈火輝煌的廊柱下麵拖曳著一個狹長的人影,他就這樣看著,他看到了她的細碎的腳步,倉皇地逃離,看到了從圓圓的杏眼中滾落的淚珠,晶瑩剔透。他想把她留在身邊,榨幹、剔淨那些埋藏在深處不屬於他的情緒。所有的痛隻有扯開,淋漓到極致才會脫離孕育它的母體,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