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 / 3)

機場的時候看見了顧宗才,遠遠的,他的懷裏依著美女,不知道是送機還是自己登機,迎視著他的目光,琴響微笑著頷首點頭,沒有了以往的防備和疏遠。

到新加坡的時候,那兒剛下過雨,空氣裏顯得潮濕而悶熱。那是個花園城市,到處是寬大的綠葉樹,酒店坐落在東海岸。詩文中喜歡說千帆競發,在這兒,你像是到了巨人國,那萬噸巨輪不過是一個個聽話的孩子排成一行又一行,有的是回家,有的是去更遠的遠方,偶爾你還能看見老師的指令,他們在調整步伐,以便更加整齊。我站在落日的餘暉中凝視著這一幕,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與鄙陋。這引起的其實並不都是聖潔、崇高的感情,當你意識到你揮霍了生命中各種悲、喜、哀、怨到這兒不過是大海中泛起的一朵浪花,既無從拘起,也終究會散失,這就抽空了你的存在感。

我落寞了起來。

孔亦徽在海岸邊類似中國大排檔一樣的露天酒座裏和美國的同學談天、說笑,說他們曾經有過的年少輕狂。我被自己的情緒緊緊地抓住了,無暇顧及,對他我有距離感,也沒有深刻了解的欲望。打了個招呼我走了出去,迎麵而來的是個4口之家,白種人,大一點的男孩光著腳在前麵走,小的大概才會走,走了幾步,不行了,就趴下去,再爬幾步,也光著腳,時而仰頭看看回過頭的哥哥,流著口涎傻笑。後麵跟著的該是爸爸媽媽,緩緩的跟在後麵,有時兩人相視說話,手比劃著;有時看著前麵的兩個孩子,偶爾囑咐下哥哥慢點。就這樣,卻讓我忘懷了。我找了個地方,脫下了鞋子和襪子,學著兩個孩子的樣子,光著腳,腳底和地麵或輕柔或堅硬的碰觸讓我心底一點一點柔軟,一點一點充盈,讓我似乎回到了很久以前媽媽在的時候,我牽著她的手和爸爸一起徜徉在林景道上。香樟樹的氣味彌漫了心底記憶的每一個空間。

孔亦徽找到我的時候,我正在浜岸下的沙灘上,讓細沙滋蔓進腳丫的每一個縫間,覺得特別舒服,看到他玉樹臨風的站在那兒,趕緊往回走。不過,從浜岸上跳下來容易,上去有半人高,不易了。我猶豫著,最後雙手撐著,縱身一跳,屁股就順勢坐在了浜岸上,他把我放在一旁的鞋子遞了過來,我搖了搖頭,不穿。他一手拿著我的鞋,一手拉了我起來,卻沒有鬆開。我感覺到了從那掌心傳過來的綿綿不覺的溫柔與厚實,讓人很安心,一下子擠走了心中殘留的莫名的空泡泡。我貪戀的回握住了那手,人與人之間的縫隙就是在這不知不覺中慢慢填上的。誰動了第一鍬不知道,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

古人定是深味那手與手傳遞的心底的悸動,才說“執子之手,與爾偕老”。這樣的簡單的動作從亙古的先人那兒遞傳至我們也將至無窮盡的未來。而能不能“一生”其實又何必去苛求。

我們手拉著手,他穿著皮鞋,我光著腳,從東海岸邊穿過高速公路的地下過街隧道,沿著人行道走回了賓館。

接下裏的幾天,我貢獻給了業務,我是來學習的,不是來旅遊的。

先是參觀了孔亦徽那同學的BTOB的網上銷售“基地”,整整一天關在辦公室裏聽他們說企業與企業通過互聯網進行產品、服務及信息的交換的運作。我把孔亦徽提的問題都記錄了下來,我想回去自己再揣摩下:一項新的項目他在考察哪些方麵。他問的很少,他在來之前已經做了大量的工作,我在飛機上看雲的時候,他就在看那厚厚一疊的材料。晚上回到房間,我問他可不可以把資料給我看一下,那種擺在那兒像木頭一樣的感覺讓人很自卑。我在外間看材料,他在裏間睡覺,這樣的事情還是第一次發生。材料看的磕磕絆絆,孔亦徽做的標記很多,標記有的能解決我的疑惑,有的標記本身我也不懂,我要了解的也不是BTOB。林氏很專一,隻涉及了建築業,現在也沒有能力開疆拓土。到早上四五點的時候,我那材料從頭到尾翻了一遍,做了些筆記,有時間的時候再來把這些筆記理順下,其實每一個項目本身的差異性很大,但作為一個決策者其實對任何一個項目的思考途徑是差不多的,我要學習的就這個。很累,但我很有滿足感,我伸了個懶腰,小小的自我佩服了下:覺得自己不是中文係好吃懶做的小蛀蟲,是奮發有為、吃苦耐勞的白領女強人了!

我躡手躡腳地爬上床,縮在一角,卻被身邊的人一把拉近了懷裏。我很愧疚地說:“吵醒你了嗎?”

他用手捋了下我的頭發,吻了吻眉心,說:“嗯,睡吧。”

我圈住了他的腰,靠近那寬闊的胸膛。嗯,累了,要睡了。

早上,孔亦徽比原計劃推遲了一個小時出門,該是讓我多睡會兒吧。我們的早飯是在車上吃的,我原本以為這樣個正經八百的人,這麼狼狽的在車上啃早飯,塞得滿嘴都是,應該是一景。我不時的偷瞄,都是讓我失望,別人有的是範兒。但那早飯吃的真的很舒服。

雖然覺睡得不多,但不太容易瞌睡,不斷地跑地方,見客戶,談業務。孔亦徽這次是帶好項目來的。中午的時候,他帶我去吃了新加坡的“雞飯”,人很多,不好吃。我感慨著:“新加坡的餐館真的不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