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薑子墨如同一隻刺蝟一般,經不得一點兒驚嚇與刺激。
陛下苦笑一聲:“你無須這般,朕隻是……”陛下歎了一口氣,“若齊國公有閑暇,還請他代為在城中查訪。”
許平君與皇長子回宮已是三日後了,但皇長子很快便被帶入長樂宮,雖隻道是令皇長子與長公主多親近些,旁人卻都心知肚明,此番不過是對許平君私自離宮的小小懲戒罷了。
皇長子住在長樂宮,隻覺得什麼都好玩兒,似乎一點兒都沒有被挾持後的慌亂和害怕,越影隻依著太皇太後的吩咐,好生照顧著這位皇子。
“許夫人回了宮,倒還如從前一般,除卻皇長子不在昭陽殿,她又被命思過,還真瞧不出她有受責罰的模樣,且薑夫人與卞夫人還同以往一般,這一次真能令她三人都再無可能?”
霍成君似乎並不在意,隻道:“薑氏,本就未曾想過陛下會懷疑她,隻消道出許氏私自出宮便可,且不論她為何出宮,她未經通稟便擅自離宮,便是一樁大罪過,陛下再疼惜她,也終歸會思慮再三,朝臣們又怎會應允她這般出身又不顧宮規之人成為皇後。”
楊麗儀咬了咬唇,也知霍成君說的在理。
許平君尚在思過之中,太皇太後選派了樂舒姑姑前去教導許平君宮中的禮數規矩,陛下雖也有心想去陪伴許平君,卻也礙於太皇太後,便隻能忍下來。
陳岫顏殷勤地侍奉著陛下,即便知曉陛下還在惦念著許平君,她也隻能權作不知。
上林苑中的樹木染上了秋意。
太皇太後並未召喚樂舒會長樂宮侍奉,卻已然不再令許平君思過。
薑子墨帶了些精致的點心與安神香,往昭陽殿而來。
昭陽殿內,許平君見著薑子墨十分高興,隻是一雙眸子總是時不時地瞥向外頭,薑子墨又怎會不知許平君心裏頭最為惦念的,還是想見一見陛下。
“陛下近來甚好,且總在昭陽殿中,雖不曾召夫人陪伴,可心也總在夫人身上。”
許平君的神色黯淡了一些,道:“我曉得他總在惦念我,此番我私自離宮,他心中定然很亂,也很氣我,但奭兒是我唯一的孩子,更是唯一的指望,他突然不見了,我心裏亂如麻,除了出宮去尋,也想不出別的法子。”
“這是些細點,與我製的安神香。”
許平君一愣,隨後點了點頭,可這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禁讓薑子墨笑出了聲,隻是很快又正色道:“如今陛下尚未立後,想來想要這個位置的人總會借此製造聲勢,陛下心係許夫人,若是夫人行差踏錯,便會令陛下極為為難。”
“你說的我都明白,隻消他們不再為難奭兒,旁的我便也什麼都不求了。”仿佛許平君在追憶往昔一般,“他待我從來都很是體貼,可總是心事重重的模樣,我猜不透他在想什麼,可我卻覺得那時候的日子才是最快樂的,如今他……”
出了昭陽殿,秋風漸起,薑子墨竟有些心有戚戚然,便獨自一人,在天璿湖邊流連。
忽然,見前頭有一人匆匆而來,細看之下,知是陛下身邊的司服女官蘇合。
“薑夫人萬安。”蘇合有些匆忙,“婢子無狀,敢問夫人可知曉陛下的行蹤?”
“此時陛下許是在別處流連,若蘇司服不辭勞苦,便四處尋一尋吧。”
蘇合似有為難之處,隻是亦步亦趨跟在薑子墨身後,如此令薑子墨頗為為難。
秋泓塔邊,陛下獨自一人立於塔下,陳岫顏並不在陛下身邊,此時遠遠看去,陛下長身玉立,顯得極為落寞與孤單,讓人的心裏一陣陣的抽痛。
蘇合手中有一領披風,怔怔了半晌,將披風交在薑子墨手中:“陛下獨自一人之時,總不喜有侍者靠近,請夫人心疼心疼婢子。”
薑子墨默然許久,才接過那領披風。
當那領披風披在陛下肩頭的時候,陛下回首,那清冷的麵容,讓薑子墨不由得心中一凜。
“又是一年入秋了。”
薑子墨微微低了頭:“秋來風涼,陛下當珍重龍體,莫要在此吹風,若是受了涼,許夫人又當擔憂了。”
陛下忽然笑了:“去歲便是為了平君,你與朕難得生分了一回,如今也是為了平君。”也不知怎的,陛下的眸中閃過一絲蒼涼,“平君終究是單純了些,她又怎能真的護得住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