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畢,薑子墨半晌都未曾回神,心生黯然,久久不能散去,良久才起了身,退到了一旁,案上的漿水已經涼了。
“薑夫人一曲鳳求凰真真是與眾不同,隻怕琴音繞梁三日都不會散去呢,隻是為何薑夫人不彈別的曲子,偏偏選了這一首曲子呢?”
薑子墨抬眼看了看那發問的女子,那聲音確有些熟悉,一看之下,便淺笑道:“沒想到公孫夫人對琴曲也這般了解,不過是一曲鳳求凰而已,鳳求凰兮和鳴鏗鏘,倒是我奏不出這樣的氣勢,讓眾位姐妹見笑了。”
陸良人娥眉微蹙,似有不悅之意,將一份精致的奶糕放在了公孫靜的麵前,而薑子墨也心知這一曲鳳求凰顯得魯莽了一些,孝武皇帝駕鶴西歸多年,陸良人心中也必不會好受。
“薑夫人的琴藝自是不錯的,又何必這般自謙呢,倒是公孫夫人你說的話,就太失分寸了,你位在薑夫人之下,這般說話衝撞薑夫人,又是何居心!”
陸良人的話,讓公孫靜稍有一愣,雖麵有不喜之色,卻也不敢再多有言論,但怨懟之心已生,便不會再那樣容易消除,且算來薑子墨與公孫靜也早已心有嫌隙。
隻是薑子墨也不曾想過陸良人會出言維護,又見公孫靜輕蔑地看了薑子墨一眼,薑子墨自也明白是自己的出身著實尷尬了些。
卞玉菁一直沉默不語,她在及笄前就聲名在外,書畫一絕,更善袖舞,卻能夠如此沉靜隻是見她眉眼之間,總有淡淡的倦色,對周圍的喧鬧也充耳不聞,讓人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陸良人,妾身略感疲憊,想先回偏殿休息,還請良人允準。”
陸良人對卞玉菁倒是很客氣,道:“既是如此,那你就先回去吧,你出來也有些時辰了,怕是太皇太後也掛念著。”
少了沉悶的卞玉菁,這小聚倒是更顯熱鬧,在座之人對卞玉菁頗有些忌憚,想也是為著卞玉菁侍奉在太皇太後身旁之故。
此時已是臨近申時,喧鬧了許久,想是眾人都有些饑餓,案上的點心被動了不少,看起來倒真是其樂融融的樣子。
“方才朕遠遠的聽到一曲精妙的鳳求凰,聞琴尋人到了這裏,朕沒有打擾了陸良人的雅興吧。”
陛下的駕臨,眾人都是意想不到,也都有些惶然失措,隻是眼中的欣喜之色,是怎樣都抹不去的。
“陛下好耳力,薑夫人的一曲鳳求凰,倒真是把陛下求來了,看來薑夫人的這一曲真真是精妙得很,況這樣好的琴音,也要陛下欣賞才不算辜負,又怎麼會打擾呢。”
陛下站在薑子墨的麵前,伸手,簡單的一個動作,卻讓人不勝唏噓,身旁期盼著他伸手的人,是這樣多,卻偏偏落在了薑子墨的麵前。
薑子墨本隻想應應景,順勢起身也就罷了,可剛抬手時,手就被陛下緊緊握著,當著眾人的麵,薑子墨也不敢有所掙紮。
“彈得一手好琴的人,宮中委實不多,難得陸良人有如此雅興,也讓朕一飽耳福。”陛下看了眼跪著的一幹人等,淡淡道,“都起吧。”
“陛下一路到了這裏,想必有些幹渴了,這是剛送來的新酒,請陛下品嚐。”
黑陶的杯盞,承托得她公孫靜的一雙纖纖玉手更加白淨細膩,陛下隻是看了一眼,接過杯盞,卻不曾飲用,隻是隨手擱在了案上。
“陸良人,朕帶走你的座上客,你不會介意吧。”
陸良人的目光在陛下與薑子墨之間打了個轉,笑道:“陛下何出此言,陛下想帶走誰,也不必過問於我,況期盼陛下垂青的人不少,無論帶走哪一位,都是她的福氣。”
薑子墨隨著陛下,一路走到了天璿湖邊。
“朕冷落著你,你便也這般冷落著朕,說來你這氣性也不知是隨了誰的,若不是此番朕將你帶至此處,怕是你就會這般一直下去?”
薑子墨撇了撇嘴,道:“陛下忙於朝政,又何來閑暇流連後廷,妾身不過是從善如流,不敢叨擾陛下罷了。”
忽然,薑子墨的腰身被強有力的手臂扣住,帶到了陛下的身前,兩人靠得這樣近,讓薑子墨一瞬間就臉頰飛紅。
“說到底,不過是個嘴硬的小女子罷了,可朕偏偏喜歡你這樣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