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麗儀得賜,自然十分歡喜,一時忘了謝恩,薑子墨笑道:“陛下看,楊夫人都高興壞了,連謝恩都忘了,看來陛下真是冷落她太久了,不若今日陛下便讓楊夫人陪伴吧,免得讓她人說嘴,說妾身是個容不得人的無知婦人。”
“你這個局促的妮子,都什麼時候了,還與朕說這些,莫不是覺得朕心疼你,就舍不得責罰你了嗎?”
薑子墨看了楊麗儀一眼,又扶起了薑子硯,道:“對弈勞神,兄長陪著陛下對弈幾個時辰了,這會子必然勞累得很,我扶兄長回去歇了吧,說來令華十分掛念兄長的傷勢。”
宣室殿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楊麗儀多少覺得有些不自在,而陛下都不曾看楊麗儀一眼,隻是淡淡道:“今日你留宿偏殿即可,若無他事,你便退下吧。”
這一夜無眠,楊麗儀的神色並不太好,且陛下似乎也發現了什麼,這一認知,讓楊麗儀心裏很是惴惴不安。
“令華,你好生照看著兄長,莫要讓他過於操勞了。”
也不知怎麼的,薑子墨心中總是回想著楊麗儀所說的那些話,心裏總是堵得慌,腳下不知不覺快了腳步,竟是到了雲林館外,此處雖不比椒房殿那樣華麗,卻也雅致得很,隻是依著霍成君的性子,又如何會習慣得了這樣的環境。
霍成君此時正拿著一把剪子修剪著花枝,薑子墨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仿佛自己眼中看到的人並非是那個跋扈得不可一世的霍成君,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沒想到今日換你前來了,這雲林館倒真是個好地方,隻是我倒想知道,你今日前來所為何事啊。”
薑子墨上前走了幾步,看著霍成君,道:“以往總是不曾仔細看過你,也不知道你心性如何,除了曉得你性喜奢華,從來囂張跋扈之外,真真不曉得你還有如此模樣,更不曉得你這樣不喜許皇後,更為了皇後之位,幾次三番欲置我於死地,可惜你卻從未成功。”
霍成君將手中的剪子交給了茵子,又細細地淨了手,道:“身在宮中,想要得到想要的,便要去爭,隻有攥在自己手中的,才是最真實的,我入宮便是為了成為皇後,可誰能料想到,我居然位在那個出身低微的許平君之下,又怎能讓我甘心,若不能除了她,我如何成為皇後。”
庭院中,陽光晃眼的很,薑子墨抬手稍稍遮去了些許陽光,道:“你這些年來,真的快樂嗎,做了這樣多的事,你心裏可真的有一絲快慰?”
霍成君嗤笑一聲,道:“你不是我,你又怎知我不快樂?況旁人或許不知,我卻早已看透,你從未愛過陛下,若非如此,你又怎麼在宮中心如止水,不過皇上讓你入宮,也隻是為了替許平君鏟除障礙罷了,如今她都走了那麼多年,陛下依舊如此看重你,看來是我小瞧了你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薑子墨無奈淺笑:“昔日舊情,自然難免顧及往年情分。”
“罷了,這兒並非你久留之地,往後你可要多上心點兒,有些人可比你想象中要可怕得多。”
聞言,薑子墨微微一愣,也知在此不可久留,隻是瞧了霍成君一眼,道:“你在此好生保重吧,隻盼來日還能見你如此閑適,不過霍氏一族已被族誅,朝中黨羽也大多被清除,你擅自珍重吧。”
薑子墨回了漪蘭殿,卻見雲錦正收拾著一些物事,雲錦還是這樣毫無心事的模樣,無拘無束,好像什麼事在她看來,都不過是過煙雲煙一般,真真是讓人羨慕得很。
就這樣,薑子墨看著雲錦許久,笑道:“如今瞧著雲錦是愈發懂事了,瞧不出那楊麗儀倒也會點撥人,把一個如此調皮的雲錦,點撥得如此懂事。”
“夫人安好,楊夫人說,這幾日都會在漪蘭殿陪伴付人,隻怕夫人不喜,這才先讓婢子前來通秉一聲。”
“如此也好,她既然這麼想,我自然也不會攔著她,你便替她安排著便是,我有些累了,你便忙你的吧。”
話雖這樣說,可薑子墨卻沒有回寢殿,而是往上林苑而去,如今入秋之後,天璿湖中的荷花謝盡,連滿湖的荷葉都已經顯得蔫蔫的,也不再是一片鮮綠的色彩,沉悶的顏色毫無生氣,偶有幾隻飛過的鳥兒停駐在荷葉上,不過一會兒的工夫,又展翅飛走了,倒是那些蓮蓬都已經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