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爸爸、爸爸、爸爸……快別賭了,快回家啊,媽媽在家等得好著急了啊,媽媽是真的又犯老病了啊,我沒有欺騙你啊,爸爸、爸爸……阿蕊求求你了啊,快回家吧,老天爺,叫爸爸這把玩完一定收手啊,爸爸、爸爸、爸爸……我快支撐不住了啊,累得我長了凍瘡的腳尖生疼生疼的啊……”
竹蕊無助地站在爸爸邱林生和那些賭徒奮戰的破八仙桌前,眼淚不止一次地流下來……本來就長滿凍瘡的腳尖和腳板,由於長時間的站立,正鑽心的癢和刺骨的疼……
這是一所木頭房。是臨靠當地村民稱呼的對牛山腳下小鎮上的一所老房子。一所看起來和周圍其他新修的房子完全不同的老木頭房子。當鎮上先富裕起來的人都蓋了新房的時候,而這個房子卻相當寒酸和破敗。
原因是什麼?
主要是房子主人是個相當的無賴、無能、大肆揮霍的人。他叫王海全,年輕的時候就是小鎮上的一個小痞子,如今都30幾歲的人了,連個老婆都沒討上。這些年來,揮霍父母留下的家業,在鎮子上橫行霸道,做了惡事也全部用他爹留下的一點積蓄來擺平。
最後落得個隻剩下這個破木頭房子了,於是,在王海全實在沒有別的可以變賣和揮霍的時候,就鼓搗著把這裏變成了真正喝茶人不會光顧的所謂“茶館”,確切地說,是成了正經過日子的人絕對不喜歡光顧的小賭場。
而正是這樣的一個隱藏著很多齷齪的地方,幼小的竹蕊卻經常因為要來找在這裏賭博的爸爸不斷地光顧。雖然苦不堪言,但是,卻依然要無數次地無奈著重複這樣的日子,從竹蕊7歲第一次到這裏找爸爸,到現在她都11歲了,算起來,已經找了爸爸整整4年了。
這不,這個重複了4年的過程,今天又開始上演了。
夜色深沉,遠山朦朧。住在對牛山上的很多農戶都已經歇息了,這個風景秀麗卻民風古舊的小山村,總是給人一種安靜、淒清和落後的感覺。
然而,就在這個小木板房中,這個小鎮上臭名遠揚的“茶館”裏,燈光昏黃,煙霧繚繞,木質牆壁因年久失修而出現的斑駁和汙漬,把屋子襯得更加黑乎乎的,黑暗、肮髒和齷齪成了這裏的主要元素。
可是,幾個賭徒卻在這裏戰鬥得正酣。
這幾個賭徒中,就有竹蕊的爸爸邱林生――一個曾在對牛山風光過,如今卻常年靠賭博打發日子的人。
她在那張破桌子前已經站了足足3個小時了。而她的爸爸邱林生卻絲毫沒有走的意思。每當輸了的時候,他就會回頭和竹蕊說:“等我下把贏了一定走啊。”可當他真的贏了的時候他就又換了一種說法:“別著急啊,現在‘點兒’好像上來了,估計能連贏幾把呢。”
就這樣,一把、兩把、三把、四把……竹蕊爸爸就那麼癮頭極大地賭下去,而竹蕊感到自己好像就要虛脫了似的,仿佛在那裏過了幾個世紀一樣那麼漫長……她暗自歎氣為什麼自己會有這樣一個爸爸呢?
善良的竹蕊心裏一陣疼痛,爸爸以前也不這樣的。自從爸爸在她6歲半那年出了車禍後,腿被撞傷了,不能幹重活後,才總想著靠這個賭博來賺錢而深陷到賭場的。
雖然竹蕊早就不想等下去了,然而,她卻不能自己回去,因為她知道,如果有自己在這裏等著的話,爸爸有所顧及,不能叫自己一人走三四裏山路回家。所以,每次來鎮上這個“茶館”找爸爸的時候,她都要堅持把爸爸等回家,那麼的話,自己也算是為家裏做了點事情,也算是為常年身體不好的媽媽做了點事情。
麵對媽媽那雙無助的眼睛,竹蕊總是感覺自己該為家裏做點什麼。媽媽這幾年來基本算是一個人苦苦支撐著這個家,身體還不好,好幾次在田地裏插秧或鋤禾的時候暈倒,但是還是很堅強地挺過來,是多麼不容易啊!
“我有一明杠,哈哈哈哈哈……我又和了……老邱,可又是你點炮的啊,哈哈哈哈……給錢給錢……快給錢……”破桌子一端的王海全,也就是這個賭場的主人,狂笑著用手嘲弄地撥拉了一下竹蕊的爸爸邱林生冒著油光的禿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