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輔走到另一邊，提高嗓音，大聲說道：
“秦王仁義，體恤民情。爾等身為法司人員卻不能甄別實情，害皇室蒙羞。。。”
“我今日這番話語，望爾等切記。。。”
“莫要辱了身上這身官服。。。”
說罷，甩手離開了右議事廳。
房間裏緊繃的情緒一下鬆弛下來，眾人紛紛朝門口走去，幾個人對著裴程指指點點。一臉憤慨。
裴程知道，首輔今天召集他們前來，就是要殺雞儆猴。事情發生在三日前，秦王朱壟不顧頒布的《皇室約束令》。依舊在南京西郊進行圍狩，期間踩踏民田。還對前去的大理寺官員用鞭子圍毆，自己收到陪都右都禦史李斂的飛信。列舉秦王在陪都橫行的罪狀，自己於是整理好之後，準備在年底的國是院大會上進行都察院通報。誰知才過三天，就被首輔發現了。
秦王父親與首輔私交甚好，況且秦王的父親身為皇室宗親。本身在皇室議會上舉足輕重，左右著皇室議會的結果。王璞的首輔即將到期，早有打算參選下一任閣老。所以對他來說，任何一票都不會輕易放棄。今天這番召集三法司來訓話，也是向他們警告，自己任期未到。任何威脅到自己的事情都最好不要發生。
裴程氣呼呼的走出右議事廳，忿忿地甩了一下手，低聲罵道：
“老匹夫，我看你這次還能不能選的上。”
靳耀追了上來，安慰道：
“裴兄莫怕，就算首輔背後有皇室議會撐腰。整個大明天下有一百二十個選區，皇室才占三票。
這老匹夫首輔期間的成績大家都看在眼裏，莫不說大明去年丟了北海的半數艦隊就是他的責任，想想他任職期間得罪多少地方大員。這接下來的國是院大會想他也是選不上。”
裴程平複了一下心情，深呼吸一口氣。和靳耀向落櫻台門口走去。兩人走過好長的一段路，談論著大明的時政要聞。裴程感到心情也沒有那麼差了，他們從門役的手中接過馬。
兩人遛著馬漫步在洛陽的街道上，街上的人又多了起來。不少商販推著包著銅皮的木質小車擺在路兩邊，車上掛著藍火的煤油燈，向路上行人叫賣著琳琅滿目的商品。裴程還看見幾個工部的官員互相攙扶從街邊的波斯館喝的酩酊大醉，一搖一晃的走出來。裴程和靳耀在路上聊了一會，到了朱雀街，兩人互相告別。就各自回家了。
離裴府還有一段路，裴程讓馬慢下來。任由識路的老馬回家。自己細細想起今天在落櫻台發生的事，自己從二十三歲通過都察院科舉試，一路從僉都禦史做到都察院的最高長官——左都禦史。隻用了短短三年時間，自己奉公期間一直遵從家父遺訓。對民對官一視同仁，不敢有半點馬虎。
上屆首輔夏雪鬆對自己頗為賞識，自己才能一路平步青雲。做到大明最年輕的左都禦史，可是夏雪鬆擔任首輔隻有兩年半就撒手人寰。被王璞接替，作為代首輔一直到下一屆國是院選舉。可是自從這位新首輔上台，自己幾乎就被處處做對。如今經曆今天這件事，讓自己的心情非常鬱悶。
裴程畢竟年輕氣盛，無論如何也想不通今天這件事。
裴程正由著馬往家裏慢慢走去，突然連人帶馬向前猛地一抖。馬韁被一個人拽了一下。黑馬受了驚，發出了長長的鳴叫，裴程猛地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看到拽馬的人原來是裴武。
“武叔，你不在家守著，來這裏作甚？”
裴武幾乎是哭嚎著對裴程說了句：
“少爺。。。少夫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