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這樣流著眼淚過了許久許久。裴程把頭側過來,像小孩一樣枕著劉織的手,努力的用臉摩挲了她的手。裴程無論如何也不敢接受,自己隻是去了一趟落櫻台。回來時和愛妻便天人兩隔,四個時辰前還看著媚娘笑著和自己道別。
自己的愛妻就這樣莫名其妙的猝死。裴程抽出手掌,一遍又一遍狂扇著自己的臉。他多麼希望自己是在做一場噩夢,能把自己打醒。
裴程就這樣緊緊抓著劉織的手,一直到第二天天亮。
裴武在臥房門外敲敲門,裏麵並沒有人答應。裴武便自己推門走了進來,看見裴程坐在床前的地上,一隻手死死抓著劉織的手。頭枕在床沿邊沉沉地睡著。他搖了搖裴程,輕聲說:
“少爺,吃飯吧。我讓鸚哥去叫劉四家的來給少夫人入殮了。”
裴程抬起了昏昏沉沉的頭,他的臉色看起來憔悴極了。裴程清了清嗓子,突然唱起來:
“北雲山,北雲山。”
“洛水東流雲北轉。”
“莫去清州白骨地,”
“惡鬼羅刹千千萬。”
裴武嚇了一跳,緊接著裴程又唱了起來
“白骨地,白骨地。”
“勾欄高唱冤魂戲。”
“建奴肆虐山河碎,”
“大明一統時運濟。”
。。。
裴武把手中的飯食一扔,大叫著往門外跑去:
“少爺瘋啦,少爺瘋啦。”
等裴程醒來,已經是十日之後。上午的陽光透過窗戶的磨砂玻璃,照在裴程的臉上。他睜開雙眼,首先看到自家臥房羅帳床的頂子,裴程感到頭痛欲裂。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檀香,香味順著裴程的鼻孔拚命地鑽進他的腦子裏。這讓裴程感覺腦袋要被這股香氣撐的炸掉了。
他大喊著裴武的名字。努力的撐著身子坐起來。屋外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裴武開門進來,他手上端著一個熱氣騰騰的黃銅熱水盆,盆沿上搭著一條白毛巾。裴武看到裴程醒了,驚喜萬分。
“少爺,你醒啦!”
裴程接過裴武遞過來的白毛巾用力的擦了一把臉,熱氣騰騰的毛巾讓他腦袋清醒了不少。
他第一句話就是:
“把桌子上的檀香扔掉。”
裴武露出一臉為難的表情,說道:
“少爺,這是楊大夫開的方子。檀香可以安神,這幾日你瘋瘋癲癲的,今日用這檀香一熏,果然就清醒許多。我可不扔掉。”
裴程一臉的無可奈何,他對這幾天的事一點也不記得了。
“武叔,我這幾日怎麼了?”
裴武一臉驚詫,
“少爺,你不記得啦。你這幾日抱著夫人的遺體整日整日的不撒手。嘴裏一直在念念叨叨著。我和三兒鸚哥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把你從臥房拽出來。”
裴程突然想起來了劉織,他急忙問道:
“媚娘呢?”
裴武歎了一口氣,
“夫人三日前過了頭七就出殯了,少爺你當時瘋瘋癲癲的,我們不得已把你關起來了,夫人出殯你當時一直被關著。”
裴程又一陣頭暈目眩,他低著頭沉默了好久,然後抬起頭問裴武:
“媚娘葬在哪了?”
裴武答道:“城西的南川義莊。”
裴程把身子癱靠在床上,淒涼地笑了一下,對裴武說道:
“武叔,幫我買瓶酒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