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璞走向太師椅前麵的桌子，把一張卷軸扔給了範峙。範峙撿起地上的卷軸看了一眼，很快就露出了鄙夷和氣憤的神情。
“首輔，這等理由實難服眾。萬望首輔收回成命。”
卷軸上寫著的是朝鮮國恭賀王璞繼任首輔，向其贈送國禮的文書。範峙實在想不到，他們國主的嗅覺比腐肉上的蒼蠅還靈敏。僅僅是幾個時辰，國書就通過飛信過來了。範峙決心誓死不從這等荒唐的命令。
王璞有點不耐煩，他催促著範峙趕緊起來。
“你還愣著幹什麼，趕緊下令領航使調轉船頭。”
範峙直起腰，一動不動。
“恕下官難以從命，指揮使業已前往北奴兒幹都司，不予會合，此役勝負難料。黑獺，飛龍，白鶴三艦恐有不保。”
王璞氣的團團轉，他指著範峙的鼻子，圍著他繞起了圈。過了一會，王璞緩了口氣，換了副表情。笑著朝範峙走來。
“啟明啊，我這也是為了大明的國威。你想想，哪任首輔上任時，沒有接受過屬國的國禮？”
範峙內心冷笑一聲，是，首輔上任。大明屬國都要贈送國禮以表慶賀。但是他還從來沒有聽說過收國禮自己親自上門收的。
王璞接著說道：
“何況，我現在乃大明當朝首輔大臣。《明律》寫著首輔可以調遣明國的陸軍與水師，你難道敢不從嗎？”
這句話說道範峙擔心的點子上了，他內心深感無奈。《明律》確實寫著首輔可以調遣軍隊。但是是在緊急情況下，這種緊急情況雖然沒有說明。但是政界與軍界都清楚，那是軍隊沒有統帥的時候，首輔可以調遣軍隊。平時情況下，發生對外戰爭，都是由交戰區域的幾個地方總兵司和洛都的中央總兵司商討對戰策略，並調兵遣將。對首輔隻需呈上文書蓋章即可。從呈啟女帝時代開始，明國就執行政軍分離，這樣寫無非是走個形式。《明律》的第一條還寫著皇帝是大明的最高統帥呢！但是現在黃口小兒都知道皇室是沒有實權的。前幾條都是象征意義的條款。沒有效力卻被白紙黑字的寫在律法上，範峙暗中叫苦，感到這次被這個老家夥抓住了把柄。
範峙借坡下驢，說道：
“那首輔，將艦隊一分為二，我統率鐵虎等其他二十八艘艦船前往北奴兒幹都司。剩下所屬艦船我交付親信，隨首輔前往朝鮮國。”
王璞顯然不耐煩了，他怒喝道：
“不行，老夫堂堂大明首輔，臉麵豈能隻值八十餘艘船。所有艦隻必須立刻隨我前往，不從者即刻換下艦長職務。”
範峙知道首輔是沒有權利換下軍隊職務的。但他同時也知道，這老匹夫在兵司的人脈四通八達，如果自己不從。隻要王璞搖唇鼓舌，整個北海艦隊的班底子都有可能被他拆去一半。範峙鼻尖上冒著汗珠，內心掙紮了好一會。他隻能默默地祈禱指揮使，希望他和那三艘黑甲船，可以得勝歸來。
範峙慢慢地退出指揮室，拖著沉重的步伐來到飛信室，向全艦隊發出了信號：
任務有變，駛往朝鮮國方向。麒麟。
艦隊在鳴響長長的汽笛之後，緩慢地開始調頭。朝南邊的朝鮮國駛去，範峙站在麒麟號的船尾。看著北方天空密布的陰雲，那是風暴來臨的前兆。範峙默默祈禱著，希望風暴不會對黑甲船的作戰有影響。他低著頭登上機輪，返回鐵虎號。那裏二十八位艦長還在焦急的等待著，迎接範峙的將會是更猛烈的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