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碧蓮隻覺得渾身驟然間輕鬆了許多。也沒有了先前的戰戰兢兢,心情好了些。不,不如說從沒像現在這樣開心,感到無比的愉悅。雖然她很想大喊像是:“太好了!”“得救了!”之類的話來舒緩一下緊繃的心弦,但是迫於身旁那個高過自己一個頭,甚至需要仰視的身影所帶來的無法抗拒的威壓感之後,她還是忍住了心中那像是驚濤駭浪一般翻湧起伏著的興奮情緒。
要說兩個人那無法彌補的差距像什麼的話,也許那就是參天大樹與狗尾草之間的差距吧?一個始終需要碧蓮去仰視,並且可能永遠也無法觸及的男人。這毫無疑問是對她對血煞的最初印象。而通過這幾日,也許是相處了一段時間後,卻漸漸的發現了他不為人知的另一麵。起初她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這個人,一個可以對殺人毫不猶豫的家夥竟也會有那麼細膩、溫柔的一麵。
如果事實如此的話,那麼,這個名叫“血煞”的人,他的身上,到底背負著何等沉重的東西啊!沉重到甚至讓他抹殺掉一切感情與意誌,隻是不斷的朝一個看似遙不可及的目標前進著。雖然碧蓮沒有問過他為什麼來到這個被世界所拋棄了的土地上;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救自己;更不知道他的目的,或者說願望到底是什麼。但是,“那一定是無法被實現的”願望吧?不知為什麼,碧蓮有這麼一種感覺。就好像血煞就是為此而活的這麼一種感覺。
因為她完全無法想像這個人,若是像常人一般,得到常人,或者說凡人的生活,究竟會是什麼樣子。一瞬間,碧蓮又不由得冒出一種“有這種想法的自己,才是個徹徹底底的笨蛋!”的感慨。像常人一樣的娶妻生子、組建家庭,無論哪一個對血煞來說都是無法實現的願望吧?盡管這在常人看來是輕而易舉的事。雖然被這些奇怪的念頭占據了腦海,而且這些問題就像一個越滾越大的雪球似的沒完沒了的改變著體積。碧蓮搖了搖頭,強迫自己將這些念頭趕了出去。但是仍舊有些鬱鬱不快地走在血煞身後。
不緊不慢的步調在身後那厚得猶如千層餅的純白色雪地裏留下易長川歪歪扭扭、參差不齊的足印。顯得與這冰天雪地格格不入,那仿佛就像是一麵完好的鏡子被劃上了一道裂痕似的感覺,總之和碧蓮現在的心情一樣,雖然沒有到“糟透了”的地步,但是卻總是無法發自肺腑的笑出來。果然,她還是想知道這個男人的一切,並不是那個被人們所畏懼的冷酷的他,而是隱藏在名為“冷酷”的假麵下的,那個溫柔的他。也就是自己所不了解的血煞。似乎刻意與血煞保持著距離,目光有些閃爍暗淡,若有所思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麼。
難道是知道與血煞分別的日子即將到來了麼?一旦他知道那個方法之後又會怎麼做?自己在他的心中又意味著什麼?碧蓮不由得露出一絲苦笑似自嘲:在他心中自己又怎比得上那紫衣女子;要不就是他偶爾提起的少主。不過等等。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在意這兩個人的?大概是他經常提起的緣故吧?讓碧蓮在心中不知不覺架設起了一座天枰,然後把自己和那兩個人一同放在上麵。然後饒有興趣的看著天枰會偏向哪一邊。
話說回來,其實這根本用不著這麼費勁兒,甚至連看都不用看。因為一個人的重量,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敵得過兩個人的,自然,天枰永遠隻會偏向一邊而無法達到平衡。“不對!”像是猛踩癟了的氣球似的,碧蓮在心底猶如當頭棒喝似的對自己喊道,及時阻止了這些看似荒唐到讓人發笑的癡心妄想。
不過,即便如此,這反倒暴露了她最真實的想法,那就是:“血煞是我的,你們誰也別想打他的主意!”嗯,雖然她沒有這麼說,但是已經全寫在臉上了,就仿佛是那種,即便被人放著不管,也會毫無防備的暴露內心的家夥一樣。說得簡單一點兒,也就是碧蓮現在正在一個勁兒的吃醋。
血煞雖然隻是偶爾提起,但是碧蓮明白自己又怎麼比得上她們呢?隻不過萍水相逢罷了,她在血煞眼裏根本微不足道的吧?慢慢地心中湧起一絲悲涼的感歎。隱隱的喘氣聲帶著縷縷顫音,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變得如此的在意他;依賴他;喜歡他;甚至已經到了離不開他的地步了,不禁心想著如果他不知道那個方法也許可以......
“公子若是你的那位少主蘇醒了,你會記得我嗎?”碧蓮忽然低著頭靜靜地問道。這是她一直埋在心裏的事,現在終於鼓起勇氣問了出來。因為她想從血煞哪兒得到肯定的答案。雖然話音剛落的瞬間她就有像是“我到底在說什麼呀!”之類的恨不得大罵自己是笨蛋的想法,還有在心中拚了命的祈禱血煞不要看透這話的意思。因為碧蓮說的“會記得我嗎?”也就是“你喜歡我嗎?”的意思,這等於像是在告白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