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般挺拔如鬆的身影,即使看不清楚臉,也能知道,是如何的絕代風華,讓人驚心動魄。
更何況是,他此時,一襲紅衣,瀲灩飛舞,雍容清絕。
欒生掩蓋在長睫下的雙眸一縮,隨即看向身側,看著蘇錦。
隻是方才一瞬之後,她呼吸平穩,情緒於無。
他也永遠猜不透,她在想些什麼,即使,離她如此近,如此近,也好像與她隔阻著萬水千山。
可是,此時,心,卻止不住的一緊,有種惶惶不安和恐慌在心裏滋生,蔓延。
輕紗搖動,那熟悉的身影立在那城門之下,一襲大紅衣炮,讓人移不開眼,而她,在萬千人的注視中,陽光映照中,靜處於錦紅鋪及中,緩緩的,眸光,一瞬不瞬的看著他。
那一襲紅衣,在漸起的陽光下,泛著濃濃淺淺的紋路碎著人的目光。
竟,是血。
而素來最是潔癖,即使打個架都能纖塵不染,風流無匹,邪魅一笑無放於心的人,此時,眉目蒼涼,袍角汙亂。
在他身旁,一匹馬,緩緩直來,然後,緩緩倒了下去。
四周的一切好像在此時靜止。
一陣冷風拂來,紗幕被揭開。
隔著冷空氣,四目對視。
“蘇錦,爺回來了。”他說,終於開口,帶著微笑的聲音透著內力傳過來,可是,明顯嘶啞,而呼吸加重。
我回來了,可是,你在做什麼呢。
蘇錦依然端坐車攆之上,就像是什麼也沒聽見似的,沒有半絲動作。
“爺回來接你了,你下來吧。”百裏墨夙又道。
蘇錦依然隻是看著他,那一眼,很深,很深,又好像,很空很空。
“你是知道爺要來了,所以特意出城相迎?”百裏墨夙低沉黯啞的聲音裏帶著依如往昔的笑意。
風,在靜靜的吹,將笑聲吹落在蘇錦的耳瓣。
所以人在這一瞬,屏住呼吸,看著這一切,看著車攆上的女子。
“不是。”許久,蘇錦開口,兩個字,沒有一絲情緒起伏,卻就像一塊冰,重重的砸在人的心裏,讓人措手不及,引起心裏無限冰紋碎裂。
“蘇錦,是不是生氣了,怪爺回去得太久,所以鬧性子?”百裏墨夙向前一步,緩緩走至車攆。
護衛站著不動,無人敢攔。
男子好像渾身是血,卻淡香氤氳,且,那一身風骨,如洪浪拍打著,讓人近前不得。
然後,百裏墨夙在車攆前站定,抬手,就這樣極隨意的撩開車簾,看著蘇錦,眉目一片溫軟,“爺回來了,下車吧。”
“可是,我現在要去南齊,我要嫁給睿王。”蘇錦看著百裏墨夙,他落在簾幕上的指尖,還有血跡,他的麵色,微微蒼白。
可是,她卻心如裹素,好像,一瞬間,對萬物都不起波瀾。
“蘇錦,爺受傷了,傷得很重,你快扶爺回府休息吧。”百裏墨夙好像沒有聽到蘇錦的話,又道,聲音,極輕,極溫柔,就像是生怕驚嚇了什麼似的。
眉宇間貫有的邪魅之氣也盡數收起,笑意不再,眉目專注而認真。
“你受傷了?”蘇錦上下看一眼百裏墨夙,無比平靜,“那,我讓人扶你回去休息。”
“爺要你扶。”
“百裏少主,睿王也受傷了。”蘇錦側眸,拖起欒生方才那受傷的手腕,很是溫柔,“你看,我才給他包紮好,他現在離不開我。”
百裏墨夙的扶著簾紗的手指緊緊一縮,蒼白的玉顏上,浮起笑意,“你看,我是全身傷了,他隻是胳膊,你應該照顧傷更重的人。”
“可是,他是我未來夫君啊。”蘇錦極其淡定,“女子出門從夫,百裏少主,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先照顧他呢。”
“嗬嗬……”百裏墨夙麵色終於一點一點冷凝,眸裏如被凍結,冷笑,“百裏少主,你當真叫我百裏少主?”
“那,叫北冥國師嗎?”蘇錦恍似不懂,那樣的人畜無害。
百裏墨夙的身體卻驟然失力的靠向一旁的車柱上,似乎還重重的呼了一口氣,可是,目光卻仍未離開過蘇錦,“蘇錦,你乖,別鬧了,我知道我來晚了些,可是,是被事情耽擱了,你快下車。”
蘇錦搖頭,“我不會下車,我要去南齊。”
百裏墨夙眸光一黑,卷起的風浪幾乎能淹沒所有人的精神,“蘇錦,我不會讓你去南齊,更不會讓你嫁給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
蘇錦不置於心,倏然,輕輕的笑了,很陌生,“百裏少主,你沒有任何資格如此。”
“我是你的夫君,當然有資格。”
“你不是我的夫君,你是鳳鸞的夫君。”蘇錦突然恨恨一句話丟出,百裏墨夙當即一怔,氣息更加不穩,“你,你說什麼?”
不止百裏墨夙驚訝,一旁欒生都驚訝無比。
“我說什麼?”蘇錦卻很是平靜,麵上還帶著恰如其分的笑意,“你回族到底做了什麼,你心裏最是明白,你不要我,還不允許我嫁別人了。”蘇錦話至此,突然一拂袖子。
頓時,簾幕一閉,而承受不住的百裏墨夙倏然後退,若不是緊接著出現的的天馬和行空扶著,隻怕就要不穩的栽到地上去。
“你到底知道什麼?”須臾,百裏墨夙穩住身體,再度上前。
然而,簾幕卷起,蘇錦冷冷持看著他,那般冰涼,那般陌生,切切實實的,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太陌生的眼神。
“蘇錦,你要相信我。”百裏墨夙欲上前,卻被車攆前的護衛相攔。
“憑你們也能攔我?”百裏墨夙袖子一揮,頓時一股股強大力量湧來,逼得車攆前的護衛後退數米,有的承受不住,直接倒在地上。
當然,百裏墨夙顯然是真的傷得不輕,自己也驟然後退,由天從那個等人扶住,可是,目光卻依然看著車攆上端坐的蘇錦,“你說啊。”
“你想知道,好啊,我告訴你。”蘇錦唇瓣間浮起絲絲沁沁的涼意。
“我隻知道你和別人成了親。我隻知道,鳳鸞在夜深人靜時進了你的屋子,至於後來發生了什麼,誰也不知道。”這句話,蘇錦說得輕,可是一字一句,都足以讓百裏墨夙聽得清楚,也讓一旁的彎生聽得清楚。
欒生,極其意外。
“好了,百裏少主,不要耽誤了,請讓開吧。”簾幕放下,蘇錦話裏已盡是驅逐之意。
百裏墨夙上前,“不管發生什麼,爺今日都不會讓你走。”
“百裏少主這是何必呢。”蘇錦還心平氣和的,“好歹相戀一場,我們也好聚好散,你看,這裏這麼多的人,這麼多的百姓,給我,也給你,留點臉麵吧。”
百裏墨夙從頭到尾都沒看向一旁的欒生,而是上前看著死死的蘇錦,“臉麵?你若沒了,爺還要什麼臉麵,你要走是吧,可以,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