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右邊之人手腕輕動,飄逸的袖子甩過一抹弧度,便接住了茶盞,而且,那茶水竟是一丁點都沒有灑出來。
沈清流呆呆地望著右邊那一人,他都沒有看清他是怎麼動作的!潑出去的水,原來也是可以再收回來的。
“漂亮姐姐,我還沒看見過有人有你這樣的功夫,你好厲害呀!”沈清流星星眼,滿臉佩服的望著那個人。
那人被誇,卻一點也不開心,對麵坐的人卻是樂得很,還拍了幾下桌子,“哈哈,濯玉,他叫你漂亮姐姐,哈哈……”
那個叫做濯玉的人,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了一下,然後冷冷地道:“閉嘴。”
對麵的人忙捂住嘴巴強忍著不笑出來,免得過一會兒被好友打。
濯玉又看向沈清流,似笑非笑地說道:“我這麼厲害,是因為,我本來……就不是人啊。”
他說過之後,那張非常好看的臉變成了一張毛茸茸的狐狸的臉,狐狸臉似乎還衝著沈清流笑了笑。變回正常的人臉後,狐狸“姐姐”聲音很溫柔的、一本正經地對著呆若木雞的沈清流說道:“還有,要叫哥哥。”
“啪”得一聲,沈清流手中捧的茶壺掉在了地上,碎成了渣渣。沈清流覺得,他那一刻心髒仿佛停止了跳動,大腦也是一片空白,回過神時,他想的是,“額滴娘啊,我為什麼要進來!”
神仙館後麵的一座兩層小樓,也是燈火通明。這樓中裝飾不似前麵那樣奢華,都是樸實簡約的木製家具。東麵一道牆邊立著的是書架,西麵一道牆邊是一格一格的藥櫃。臨著南窗的位置,有一書桌、一座椅、一搖椅。
書桌後的座椅上,坐著的是一位青年男子,麵容極是溫潤。他微微低著頭,不急不緩地包著藥材,“後來呢?”
書桌前的搖椅上,坐著的是一位滿頭銀發的老婆婆,姓尹,她最喜歡坐在搖椅上了。若是晴日裏,在洞門前擺一張搖椅,她可以躺在搖椅上一整天呢!
“後來啊,那位和親的公主就飲了毒酒,隨她未曾謀麵過的、還沒來得及拜堂的夫君,也就是那位被親生弟弟殺害的國君陪葬了。”躺椅搖啊搖,尹婆婆歎了一口氣,蒼老的聲音裏滿是遺憾和哀傷,“可惜那個時候我還隻是個未修成人形的小妖,救不了她。”
青年男子已經拿著細繩把藥包都紮起來了,他望著尹婆婆,溫聲道:“對於公主來說,死或許也是一種解脫,她大概是,一直都活得不快樂。”
“是啊,我見她死時竟是笑著的,也許真的是解脫吧!”尹婆婆從躺椅上坐起身來,“隻是……”
隻是什麼?尹婆婆沒有說下去,她又躺回搖椅上了。那青年男子也沒有再問下去。
“尹婆婆,這是給您開得藥,煎藥的方法和服用的量我都寫好一並放在裏麵了,記得讓濯玉弄就行了。”
“顧館主,真是麻煩你了。”
這位青年男子就是這神仙館的主人,顧輕寒。
顧輕寒將藥和靠在桌邊的拐杖一並遞給了尹婆婆,“不妨事的。身體不舒服了,萬萬不要忍著。您今日不來,我過兩日也是要讓濯玉帶著我去桃花塢看您的。”
“唉,老婆子老了,身體不行嘍。顧館主,謝謝你給我看病。”尹婆婆將藥收在袖子裏,拄著拐杖慢慢朝窗邊走,而後回頭又說道:“還有,謝謝你願意聽我講故事。”
“若是尹婆婆還有故事,下次也可說與我聽。隻是,尹婆婆……”顧輕寒笑著指指了北麵的門,“那邊是窗,這邊才是門。”
因為整個二層的窗戶是從上開到底的,不知道的人以為這房間有兩道門,隻是這小樓臨水而建,後麵便是一個池塘,是沒有路的。
“沒事,從哪兒走都一樣。”尹婆婆說完就輕飄飄地從窗戶飄了出去,踏過小樓後的池麵,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顧輕寒走回書桌前,未再坐下,隻是站在那兒翻開了一本書看著。手指撚著書頁,因為低著頭,半掩著雙眸,散逸開的長發從肩頭滑落,更添了幾分慵懶隨意。館主其實也是個很好看的人,隻是一開始就會被他身上的溫和氣息所吸引而忽視了容貌。不像濯玉,好看的耀目,看見的第一眼便驚豔於他的容顏。清朗如月,溫和寫意,是形容館主;肆意風流,姿容殊麗,是形容濯玉。
顧輕寒手指落在書頁上,眉眼低垂,側影投映在地麵上,若鋪展開的水墨畫卷。燭光融融間,連風也為之駐足,不忍打擾這樣寧謐的一幕。
忽而,懸在屋簷的銀鈴“叮鈴、叮鈴”地響了起來。顧輕寒抬起頭,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有個小家夥誤闖進神仙館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