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四十多歲,西裝革履,正在看著窗外,手指在座位扶手上輕輕的敲著,神態中帶著成年男人的的深沉和穩重。
閆少波站在門口,目不轉晴的望著,雙腿如鉛注了一般挪不動步子,腦袋裏一片空白。
正在看著窗外的人,似乎感應到了一樣,轉過頭來,也是一眼就看到了他,神情一下子就激動起來,猛地站起身來,張了張嘴,似乎要喊些什麼。但嘴角顫抖,卻什麼也沒有喊出來。
閆少波來時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
因此在一開始的怔愣之後,倒也穩住了自己,抬腳向那人的位置上走去。
走到了桌邊,隻局促尷尬的說了一句:“您好,我是閆少波。”
然後坐了下來,再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情,從未見過自己的親生父母,如今總算見到了,完全沒有像電視上演的那樣,有抱頭痛哭或者禁不住想要流淚的衝動,反而隻剩下忐忑和尷尬。
連之前的那些怨氣也不見了。
“恩,你好,我是,我是楊安臣。”對方卻有些激動,聲音顫抖,注視著自己的目光,炙熱的他低著頭都能感覺到。
“我們通過電話的。”楊安臣看著眼前已經長大成人的兒子,眼角裏有了淚意,心情有幾分激動,主動搭話。
“恩。”閆少波低著頭,點了一點。
楊安臣也不以為意,叫了服務員過來點了咖啡。
然後就一直無聲的,帶著笑意上上下下的打量著這個二十多年都沒有見過的兒子。
已經是個大小夥子了,和自己長得很像,也許是因為被閆教授夫婦養大的關係,身上還帶著一些斯文勁。
看來,閆教授夫婦對他很好,也教的很好。
這一點,透過私人偵探機構給他的資料,他其實已經知道了,楊安臣的心裏有了一些安慰。
......
之後談了些什麼呢?
閆少波躺在自己的床上,慢慢的回想著,這位他現在稱之為楊叔叔的人。
之後的談話,其實是很非常平靜和理智的。
楊安臣興致很高的和他似乎拉起了家常,問起了他現在的學業情況,又問他閆教授夫婦的身體怎麼樣,還開玩笑的問起他的論文怎麼樣了?有沒有女朋友之類的問題。
閆少波沉默著,問一句就答一句。
親生的父子倆氣氛尷尬如同陌生人一樣度過了相見後的前五分鍾。
之後沉默了一陣,楊安臣似乎定了定神,穩住了初見激動的心情,又簡單說起了他離開C城後的生活軌跡,如何到國外打工,如何回國創立了自己的公司,什麼時候回到C城,仿佛是想要解釋自己為什麼沒能來看他。
在這期間,閆少波還是一直沒有說話。
等楊安臣發現兒子一直沒有回應他,有些訕訕的停頓下來的時候,閆少波突然說了一句:“她呢?”
正不知道還該說些什麼,隻看著兒子的頭頂有些晃神的楊安臣,沒有聽清,不禁問了一句:“什麼?”
閆少波抬起頭,目光閃閃,聲音不大:“我說,她呢?”
楊安臣這下明白了,麵上帶了幾分尷尬:“哦,你說你媽,”看著閆少波陡然變了的目光,話音戛然而止,接著緩緩的說:“你說她啊?”
他歎了一口氣,在閆少波說不清什麼意味的目光注視下,說起閆少波的親生母親。
他和她相識於校園,還沒畢業就有了他。
那時候的社會風氣,尚且很嚴。
閆少波出世之後,他們倆人都被處分,離開了學校。
他自己父母早逝倒還好說,閆少波的媽媽家教很嚴,出了這種事情,痛心疾首,免不了要喊著把她逐出家門。
楊安臣目光看著窗外,神情似乎回到了過去:“素雅她性子也烈,抱著孩子拉著我就出了家門,......”
原來她叫素雅, 閆少波的表情有些動容。
楊安臣說,他與素雅離開家裏以後,身無分文,隻好賃了一個很小的屋子先住了下來,素雅管孩子,他出門打些零工維持生計。
那時候他們兩個人年紀也小,從未為生計發過愁,陡然要自己養活自己,才發現沒有那麼容易,況且還有一個小小的孩子。
開始還好,漸漸的因為飲食不良,孩子不斷的生病......
楊安臣說到這裏,頓了頓,笑著說:“我們那時候都很擔心養不活你。”又看了看現在身體結實,長的很好的閆少波,眼神中有了一絲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