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廣的草原之上。
正是比賽最激烈的時分,賽場邊人山人海,叫喊喝彩之聲震耳欲聾。
莫桑前看著賽場之上射箭射得準確精彩的箭手們,想起不久之前自己射出的那一箭,心裏鬱悶不已。她趴在賽場邊緣的欄杆上,雙手不自覺的在上麵滑動,感受著那粗糲的樹枝在她的手心上摩擦。
身邊的蕭逍看到她的小動作,挑眉笑道:
“桑前,你這是在做什麼?來,握緊我的手,這欄杆多粗糙,別磨出了繭子才好!”
“去去,我渴了,取些水來。”
莫桑前看著他伸來的手,在上麵打了一下,笑道。
“好嘞,小的這就去!”
蕭逍遞給她一個風情萬種的媚眼,轉身便走向娜日格的家裏去取水了。
莫桑前看著他的背影笑了笑,轉過身來又看向賽場。
賽場之上人潮湧動,她看著看著,便有些失了神。漸漸地仿佛是有著一陣黑霧似的東西遮蓋住了她的視線,莫桑前搖了搖頭,那東西反而更加清晰。她的雙眸不知怎的便透過那一片暗色茫然虛空,看到了自己曾經出生入死朝夕相對的戰友們。
他們在那一邊笑著對她伸出手來,穿著野外作戰的迷彩服,肩上還有著代表榮譽的勳章,一個個臉上還是那樣意氣風發的神氣。可轉眼之間十個人便就都成了滿麵血汙的屍首,黑色空洞的眼眶裏流淌出的,是一種來自彼岸的孤寂神情。他們伸著僵硬黑紫的手指向她探來,像是在召喚,又像是在期待。
莫桑前搭在欄杆上的手不由得猛然一顫,心裏彌漫起一股刺骨錐心的絞痛感,使她疼得無法呼吸。
耳旁那震天響的歡呼聲和喝彩聲都變成了那無間地獄裏的陰森恐怖之聲,不斷回響在她的耳旁,環繞在她的身體周圍,一陣自責和悔恨很快便撰取了她的心神,周身變得冰冷無比。她低下頭來,眼前有些模糊,心底暗暗道:
夥伴們啊……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風即墨走了過來,看著她垂下去的側臉,修長的手指握住了她的右臂,輕聲道:“怎麼了?”
當他的手搭上莫桑前肩膀上的那一霎那,她眼前的黑霧便漸漸散去,明媚的陽光有些刺痛了她的眼睛,周身冰涼的冷風也不再吹來,一切還是那樣美好無比。
這兩者的反差太過巨大,莫桑前怔怔然抬起頭,有些迷惘地看著眼前一襲白袍,相貌清俊的男子,一時間竟覺得恍如隔世。
風即墨見她如此,有些擔憂地將手放到了她的額頭上,試了試覺得並無大礙,便將手收回,慢慢道:“許是蛇毒的後遺症罷,你……”
他清涼的聲音突然中斷,因為莫桑前的手這時已經握住了他的手,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彙,有些迷惘,有些複雜。
風即墨看了一眼兩人緊緊交握的手指,複又看向了莫桑前,看到她清澈的眼裏那有些迷惘的目光時,眼裏的驚訝漸漸消失,變成了一種溫柔的神色。
為什麼他會讓她感到這樣溫暖?
為什麼他一來,一切都變得好起來?
莫桑前不知道這後麵的答案是什麼,隻知道方才他的手要收回的時候她竟會覺得那樣不舍。
“桑前,水來……”
蕭逍的話語突然斷了。
他看著不遠處對視牽手的兩人,笑容有些僵在了臉上。
這聲不大不小的招呼卻將兩人驚醒,莫桑前連忙收回手,臉上騰地一下升起兩朵紅雲。她轉過身去,隻單單用眼角看著風即墨沒事人一樣轉過身,對著蕭逍笑了笑,然後上前接過他手裏的水壺,輕笑:“有勞了。”
蕭逍搖搖頭,看著風即墨臉上的笑容,心裏有些酸澀。他看了莫桑前的背影一眼,笑道:“舉手之勞而已,不必客氣。”
風即墨點點頭,轉過身去,剛走了兩步便聽到身後蕭逍輕輕一聲:“等等……”
他停了下來,轉頭看去:“什麼事?”
“我知道你是比我強大,但是,我不會認輸的!”
蕭逍看著風即墨清涼的眼神堅定道。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風即墨能夠聽到,便見得他的嘴角輕輕挑起了一絲弧度,隨後便是一聲低低的輕笑:“隨你。”
然後那道白色的身影便漸漸遠去,與莫桑前站在一起,兩個身影應道蕭逍的眼裏是那樣的不順眼。他有些煩惱地皺了皺眉,也走了過去。
這邊被嚇到了的舞女一路狂奔,奔出了王宮之後,便鑽進了一個比較偏僻的地方,確定自己安全下來以後,她豐腴妖嬈的身體便癱在了牆上,深深地喘了幾口氣。她看著頭頂明亮的陽光,慶幸自己今日竟能躲過一劫,也不知道大王子究竟是怎麼了,以往是十分體貼的,今日卻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