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二章 品鑒(1 / 2)

第九天清晨,五位決賽選手經過數日苦戰,終於完成了自己的作品。

畫作被運往亞特蘭蒂斯酒店,他們被要求不能參加評選過程,在當天晚上宣布比賽結果的時候,才能返回棕櫚島。

終於可以放鬆休息一下,羽悠才出門準備去地下一層的遊泳池,就看到電梯對麵的房間裏走出兩三名護士,她們推著一張醫院的移動病床朝電梯走來。

羽悠忙閃到一旁,幫他們按住電梯下行按鈕,護士們推著躺在病床上詹姆斯走了進電梯,原本寬敞的電梯立時被塞得滿滿當當。

羽悠沒有擠進去湊熱鬧,隻在金色鏡麵門關閉的時候,看到詹姆斯雙目緊閉,唇白如紙,麵龐清瘦得幾乎隻剩一層皮,她很難想象,這八天他經曆了什麼。

決賽作品被運到酒店之後,就被直接送上了位於主樓頂層元首套間的小藝術沙龍。

十五位專業評委、名媛會的二百餘位大眾評委、阿拉伯聯合酋長國的三位酋長,十幾位王子和公主,以及來自世界各地的藝術理論家、評論家被分成三波,按照組委會規定的時間段在沙龍裏欣賞作品,並共赴會議大廳,做最終的交流和品評。

首席評委保羅一現身,身邊立刻圍了一大群人,以他的崇拜者和媒體的記者為主,林萃懶得過去與眾人周旋,便獨自一個人在小沙龍裏走走停停,欣賞著畫作。

盡管到現在為止,哪幅畫是誰畫的仍是未知之謎,她還是毫不費力地從五幅畫中,認出了羽悠的作品,這就像從無數隻伸出來的手中找到自己的那一隻一樣容易。

作為評委,看到女兒作品的那一刻,她還是有一絲心虛,從那幅作品前經過的時候,甚至沒敢抬頭品鑒就匆匆走了過去。

比起欣賞羽悠的作品,她已經按耐不住想和她本人見麵,互訴思念之情的願望。

母女兩人一別三年,她躲到孤島隻為了少些俗世牽絆,對於羽悠的學習和自我管理能力,她從未操過心,更何況還有一個在打理家務,照顧孩子方麵全知全能,比她本人強上一百倍的蓮姨照看左右。盡管如此,她卻沒有一天不在惦記著自己的女兒。

來迪拜的第一天晚宴上驚鴻一瞥,母女兩人甚至沒顧上交換一個眼神。這八天,惜時如金的林萃在這裏耐著性子等待,就是為了在評獎結束的時候,能和她好好見上一麵。

林萃環視藝術沙龍裏的另外四幅作品,不得不說,五位年輕畫家不愧是從全球上萬位優秀的候選人中一輪輪篩選上來的佼佼者,他們每個人的作品都有極高的水準,十分難得的是,竟然還風格各異。

領略了厚重油彩交織的巴洛克風格風景畫《懸崖燈塔》之後,林萃發現,緊挨著它的另一幅畫作,下麵的水晶投票箱裏,綠票的數量比前幾隻箱子裏都要多。

她好奇地抬頭,流光溢彩的洛可可式的浮華撲麵而來,她驚訝地發現,畫上美輪美奐少女有頗有些致敬雷諾阿作品的味道。

周遭嚶嚶嗡嗡的人聲和衣香鬢影的交錯,始終沒能幹擾她幾乎嵌在畫裏拔不出來的目光。

在林萃看來,即便是那幅筆力稍弱的《幻想中的宮殿》,也能從中體味到畫家奇妙的構思,和纖細而敏銳的思想觸角。

那是一座在巴伐利亞西南部、法國的盧瓦爾河畔,抑或是土耳其的伊斯坦布爾才能看到的古老宮殿,然而,純白的顏色更容易令人聯想到高緯度地區的莫斯科公國。

在深淺不同的灰黑底色上,整座宮殿建築有著完美宏大的輪廓和堪稱精湛的光影對比。主體建築占據了畫麵的三分之二,卻完全不見一根紮實的線條,同時也摒棄了精細的描繪和色彩鋪陳,隻是通過一點點、一片片虛幻、模糊而又稀薄的雪花狀白色油彩點染而成,看上去就像是一座透明易碎的水晶城堡。

畫麵的左下角,在城壕的陰影襯托出一輛隻有在童話中才可以見到的精巧南瓜馬車,整張作品裏沒有人,隻有深深的,幽冷的,無法言說的寂寥。

看著這幅畫,林萃不禁佩服創作者的大膽和奇思,這是思想固化之後的成年畫家很難再去描摹的靈動和青春之殤。

林萃緩緩移動腳步,耳邊的人語如同吹過巷口的風,那是有人在和她打招呼嗎?此時的她早已物我兩忘,如同遊走在另一個平行世界,對周遭沒有一絲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