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斕一凜,一下子站住。隨即,便聽一人輕笑道:“我還以為是隻小狐狸,沒想到竟是個狼崽子。”
又是那個變態景樾!他怎麼會在這兒?謝斕麵無表情的抬眼,夜色中,隻依稀看到那對含笑的桃花眼,流轉間極致瑰麗,奪月之輝。反正打不過,謝斕也懶的生氣,仍舊慢悠悠向前走,全當他不存在。
景樾也不在意,笑吟吟看著,小小的人兒昂然在前,身後跟著朱氏和一堆下人,這副情形好生詭異,景樾實在忍不住,輕輕笑出聲來。
他派人查她,得到的消息是,謝三小姐從未出過寧遠侯府,在府中受盡欺淩九死一生……可是那樣詭奇慎密的手段,哪裏是個久居深閨的半大孩子能做到的?這不肯吃虧的倔強脾氣,又有誰能欺負的了她?
他一時生出了興致,親來查探,卻著實看了一場……不,好幾場好戲!
她小施手腕燒了書房,借刀殺人驅逐丫環,針鋒相對口誅嫡母,將計就計奪回主動……旁人花盡心思的設局,好像都隻是在給她送菜啊!一個小姑娘,哪來這麼深的心機?
景樾越想越覺有趣,足尖一點,輕飄飄跟了上去,他實在很想知道,她要怎麼解釋那包賊贓?
這會兒,喬鬆堂已經點起了燭,謝斕一步邁入,老太太居中坐著,麵色黑沉沉的,謝斕便施下禮去:“祖母,方才我房中搜出了祖母的首飾,孫女特來請罪。”
朱氏幾人,恰好進門,俱聽在耳中……本來這樣才順理成章,卻不知為何,叫人不敢相信。
朱氏皺起了眉,卻聽老太太慢慢的道:“請的什麼罪?”
謝斕挺直了腰背,聲音清脆:“孫女律下不嚴,愚鈍失察,以致於貼身丫環被人利用,偷了祖母的東西,孫女著實罪無可恕。”
先聲奪人,幹脆麻利。連老太太都愣了愣。
桃夭閣失火,她的人先到一步,親眼看到了朱氏和三小姐的交鋒,又提前回來報了信。所以她當然知道,桃夭閣搜出了賊贓。現在謝斕這麼一說,老太太皺起了眉:“你是說青雲那丫頭?”
“不止。”謝斕雙目直視老太太,眼瞳清澈的水一樣:“青雲是桃夭閣的丫環,手伸不到祖母這兒。故青雲一人不能成事,恐怕需與紅玉勾結,裏應外合。”
這話直接的嚇人……老太太又愣了愣。
朱氏竟不由心驚,緩緩的在椅上坐了下來。沙嬤嬤抱著一包賊贓,好像抱著燙手的山竽,這會兒三小姐已經搶得先機,她再插嘴徒然顯得心虛,不插嘴……眼見這事兒,完全叫三小姐帶歪了,扯都扯不回來。
窗外的景樾,隔著重重燭影,目不轉晴的注視著那個瘦伶伶的小姑娘,握拳抵在唇邊,無聲低笑……
真是愛死這個小姑娘了!怎麼就能這麼有意思?
相比起後宅婦人的含沙射影拐彎抹腳,謝斕的作風,簡單粗暴到了極點,卻又膽大心細,直戳紅心,倒有幾分戰場上殺伐果斷的氣度。偏生她生得極瘦極小,便顯得一對眼睛又大又黑,黃黃的頭發軟絨絨覆在額上……這種外表小白兔,內心狼崽子的反差萌,著實有趣的叫人移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