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香樓裏依舊高朋滿座,隻是因為心裏焦急,晏雙飛全然感受不到大廳裏那熱鬧的氣氛。

晏雙飛同著崔明輝才踏入大廳站定,四處打量,便被鐵蛋發現。一瞧見晏雙飛回來,鐵蛋眼前一亮,連桌子都顧不得擦,便跑了過去。

“李公子,您可算是回來了,小的等候您多時了……”說著,鐵蛋神秘一笑,又偷偷睇了睇廳裏眾人的神色,見沒有人注意到這邊,稍稍鬆了一口氣。

晏雙飛心裏稍有疑惑,卻還是淡定自若地點頭,等待著他的下文。

鐵蛋用眼神向晏雙飛示意,帶著她和崔明輝走入了內院,站定在空無一人的角落附近,這才敢把那些事情說與她聽。

“李公子,您可還記得那位葉公子……”鐵蛋小心翼翼地問道,生怕說錯了話,惹出不必要的事端。

晏雙飛沉默點頭,不置一言。

“想必您也知曉他非同一般的身份,但是小的保證,小的自從知道後,從未和任何人提起過……”

“說重點。”晏雙飛有些急,冷不防地打斷了鐵蛋的話。雖然她心裏還是抱著一絲希望過來的,但是在這裏多待一分鍾,就會多一份危險。她的安危是其次,若是明輝再遭遇什麼不測,那她會內疚一輩子的。

鐵蛋訕笑著點頭,忙忙從身上掏出一封書信,又一次觀察了附近,這才小心翼翼地遞給晏雙飛。

“這是葉公子留給您的,說是讓我等您再一次回這兒的時候交給您。”

書信密封得很好,上邊寫有“岑弟親啟”四個繁體大字,晏雙飛卻也識得分明。她拆開來看,裏麵的字跡和信封上的一模一樣,看來那店小二並沒有偷偷拆開來看,也算是老實。

信上,梁燁說得很簡單。他說,因為感念和“李家岑”相識一場,也知曉洪升武班刺殺他隻是一場誤會,但是造成的後果已然如此,隻求雙方不要再繼續糾纏。信上還寫到了他將洪升等人屍體埋放的地方,就在飄香樓後邊的樹林裏。他不會再追究這件事情,也希望“李家岑”等人如願找到洪升等人的屍身後,能夠忘掉這些糾葛,從此他們井水不犯河水。

——井水不犯河水,那麼他和她,也算是不再有交集了麼?

“好一句‘井水不犯河水’,他害死了我那麼多的親人,如今卻裝出一副大好人的樣子,似乎是我虧欠了他似的。”崔明輝再一旁看著信,心裏的憤懣油然而生,氣不打一處來。

晏雙飛雖然懂崔明輝的報仇心切,卻不像他那般想梁燁。畢竟,能夠放過想要置自己於死地的人,確實需要很大的勇氣。

“那個,李公子,那……那小的就先回去忙活了啊……您有什麼事情隨時找我,嘿嘿。”鐵蛋訕笑兩聲,討好地衝著晏雙飛說道。

晏雙飛淡笑點頭,示意他離開。這些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這個“鐵蛋”雖然是個見錢眼開的勢利小人,卻也是這場爭鬥之外的一個無辜的局外人,能不把他牽扯進來,就不要害他有危險。

待店小二離開之後,晏雙飛同崔明輝二人便奔向了那後山,兜轉了一會兒,便找著了那墳墓。

看得出來,墳墓是經過精心修飾的,還立了一座碑,上書“無名英雄之墓”六個大字。晏雙飛不禁感慨萬千,梁燁能做到如此,確實是很不容易了。

——隻是,他還是不記得她,就算這般寬容地放過,也不是為她。

“洪叔一生忠心耿耿,雖然沒有做過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卻也算是為了崔家兢兢業業,任勞任怨。如今落得個無名碑,我真為他不值。”崔明輝心裏難過,恨恨地說道。

晏雙飛輕撫著那塊略帶冰涼的石碑,嘴角卻勾抹起了淡淡的微笑。

“小輝,這碑上沒有洪班主的名字,就說明他不會再追查洪班主他們的身份,也不會再追究昨夜刺殺一事。”

崔明輝一愣,眼神有些恍惚地飄去一邊,不知心裏到底是何滋味。

晏雙飛無聲地笑笑,目光凝聚在那石碑之上。“更何況,你也說,洪班主為崔家奉獻了一生。他生前已經那麼辛苦了,就別讓他再帶著‘仆人’的身份死去,也不要讓他再有任何的仇恨——也當是,還他一個自由吧。”

雖是孤墳,卻也自在。

崔明輝臉上憤懣的神色慢慢消失不見,顯然也是讚同晏雙飛的這句話。他慢慢轉過身來,走近那塊石碑,也伸手撫摸,眼神裏流露著淡淡的哀傷。

“希望洪叔他們在那邊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