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待自己慈愛有加的女人,如今竟是這番淡漠,鍾寶青的眼淚都快掉下來,卻隻能跪在地上,恭送太後離開。
屏退眾人,陌希睿一改在奴才麵前的謙恭溫潤,捏著鍾寶青的胳膊,直接將她丟進了大殿。數月沒有吃過飽飯,鍾寶青瘦弱不堪,這重重一摔,她疼得柳眉緊皺,隻覺得被撞擊的手臂骨頭都要隨之碎裂了。
“賤人,你幹的好事!”將案桌上的竹簡扔到她的身上,陌希睿怒斥道:“這麼多年來,朕待你們鍾家不薄!朕處處優待處處忍耐,還破例賜予你哥哥爵位,讓他享受封王般的尊榮。不想,竟讓你父親心生歹意,甚至不惜集結兵力,企圖逼朕退位取而代之!”
鍾寶青顫抖地拾起竹簡,下一刻,一雙杏目瞪大到極致。隻見上麵,字字句句都是鍾家勾結朝中重臣結黨營私的罪證,不僅細數了何年何月,連涉及的官員都寫得分明。
若非相熟之人,怎能如此清楚?甚至連父親門客的情況,都了如指掌?
鍾寶青抬頭,看看麵前滿麵得意的柳畫眉,頓時明白了大半。
“你父兄在外謀劃朕的江山,你便做了他們的宮中內應。朕的飲食起居,朕與丞相所商討的字字句句,都被你邀買人心,托人送出了宮去!”說著,把受完刑的錦瑟丟到鍾寶青的身邊。“這個該死的婢子就是證據!她是你的陪嫁丫頭,抓到她時,她正和城外的潛進來的探子相談甚歡呢。這些,你都作何解釋!”
一個又一個危險的訊息,讓鍾寶青一時間難以接受。
被廢不過三月,為何鍾家也隨此發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
謀逆,流放,還有城外招兵。
鍾寶青實在有些糊塗,趕忙扶起已經被打得半死的錦瑟,顫抖著聲音問道:“錦瑟,你醒醒。求求你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沒有做對不對!你忽然在綺繡宮失蹤,是被其他人帶走的,對不對!”
這是從小跟在她身邊的錦瑟,她不信,憨厚老實的她,會做出這樣危險的事情。
錦瑟強撐起紅腫的眼皮,看到鍾寶青的一刹那,眼淚忍不住汩汩流下。“小姐,對……對不起……錦瑟,又連累小姐了……”話未說完,又一次暈死過去。
“不,哥哥和父親不會做出這樣的事的!不會的!”
鍾寶青相信哥哥,不會有謀反之心,左不過是惹怒皇戚,被朝中大臣陷害。
“簽了它!”
“這……這是什麼?”
她抬眸,麵前寢衣上的團龍密紋,讓她的淚水不禁奪眶而出。那是她親手繡製,笨拙的針腳,滿滿的全是她對麵前這個男人的仰慕。
隻可惜,認定了她合謀鍾家裏應外合,陌希睿便不會記得她的好。
“這是承認你們鍾家罪行的降書。朕知道,你父親的印章和兵符都在你的手裏。隻要替你父親簽下這份降書,讓城外的士兵繳械投降,朕便可以不殺鍾世楠。否則,他留在地牢裏的日子久了,朕也不敢保證,他能不能熬過發配之日。”
這哪裏是降書,分明是欲加之罪!
“我不簽!陌希睿,你分明知道鍾家是冤枉的!哥哥退了合歡郡主的親,是因為他已有妻室,不忍拋棄糟糠之妻。如今入獄,更是為了替我鳴冤!鍾家何罪之有?什麼兵臨城下,什麼企圖謀反,這都是你強行逼迫!我鍾家世代效忠楚明,你難道忘了,若沒有我父親,你如何登得上這皇位……”
啪——
還未等她說完,耳邊生風,一個重重的耳光已經落了下來。嘴角流血,沾著泥土的臉頰,頓時印下五根指痕。
陌希睿殷紅著雙眼,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鍾寶青隻覺得劇痛襲來,脆弱的骨節咯咯作響。
“住口!你是在說,沒有你們鍾家,朕坐不上這皇位是嗎?”
即便這是事實,對於陌希睿而言,也是心頭永遠拔不掉的刺。
因為暴怒,他臉上的肌肉都顫抖起來,揚起手,他扣住她的脖子,狠狠地按在地上。
頭砸在早已躺在地麵的空白竹簡之上,力道之猛,讓鍾寶青一陣發昏,甚至可以聽到血肉分離時,那撕心裂肺的聲音。疼痛,錐心刺骨,如同潮水一般湧來。鮮紅的血液,從頭顱中滲出,直浸得竹簡也殷紅得恐怖。
“朕最後說一遍,簽了它!簽!”
柳畫眉見狀,晃著妖嬈的身軀走過來,安撫地纏上陌希睿的手臂,“皇上,切莫動怒。不如讓臣妾試試,畢竟,臣妾是鍾家的義女。看在姐妹一場的份上,鍾妃定能接受妹妹的好言相勸的,是不是啊,姐姐?”
柳畫眉陰森地看著地上的鍾寶青,看到她頭破血流的模樣,她益發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