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比朋友還朋友的戀人,是比戀人還戀人的朋友。這是老頭詭異的故事裏我記憶最深刻的一句話。
在老頭手下幹了半年多,我對他也有所了解。老頭姓高,實際上個子並不高。平時走路顫顫巍巍的,似乎來陣微風就能刮倒。
可當某天咖啡廳突然來了兩個清純可愛的妹子的時候,高老頭就像脫韁的野狗似的迅速從吧台後麵鑽出來,臉上的皺紋笑得擰成了一朵菊花:“嗨,妹子。”
正給客人端咖啡的我看到這一幕手不由得哆嗦了一下,險些將咖啡灑了。而那倆小姑娘也花容失色,如同石化了一般,顯然被嚇得不清。至於當事人毫無自覺性,依舊猥瑣得不行。
事後我問高老頭:“您老不是經常抱怨腿腳不利索麼,怎麼一看見年輕姑娘就靈活這麼多?”
高老頭斜著眼看著我:“我說小李啊,你也二十好幾了,還是個光棍。問題出在哪兒?就出在這兒。跟老哥我好好學,估計要不了幾天就能找個媳婦。”說完,高老頭又歎了口氣,一臉蕭瑟:“到底還是老了,這世界終歸是你們年輕人的。”
我被高老頭突然的情緒變化搞懵了,正發著呆,耳旁又飄來高老頭細細的聲音:“再不去幹活就要扣工錢了。”我滿頭黑線,這個黃世仁!
高老頭這般不堪的行徑還是遭到了有識之士的批判。學校貼吧裏甚至掀起了一股討伐之風,在老頭咖啡廳打工的我也受到了牽連。什麼《鍾表咖啡廳老少淫魔》,什麼《老高小李淫魔傳》,什麼《工程之恥,色魔老頭》,一瞬間相似的帖子霸占了貼吧首頁。我顫顫栗栗惶惶不可終日,而始作俑者卻鎮定自若:“怕什麼,一群宵小之輩。”
我的擔心果然是多餘的,沒過幾天貼吧裏討伐高老頭的帖子都撤了,有幾個作者還特意發帖道歉。這一切也並非高老頭有多大能量,背景或者權利能解決的,人格魅力同樣能。
高老頭雖然色了點,但人確實是個好人。他賣的咖啡甚至其他飲品點心都是周遭最好的,價格甚至是最便宜的。咖啡廳的書架始終有最新鮮的雜誌報刊,即便你不來消費,坐下翻翻雜誌也是可以的,隻要不幹涉到他人和咖啡廳的正常營業。高老頭的咖啡廳對女生很照顧,經常給來這休閑的妹子贈送點心和一杯溫潤的檸檬茶。實際上這才是那些有識之士的攻詰點:憑什麼女生有這麼好的待遇,而男生屁都沒有!
此外高老頭還資助貧困生,給貧困生提供打工的機會。總而言之,高老頭的人品是有目共睹的,所以他在學校的口碑一直很好。這次戲劇的討伐更不如說是一個純粹的玩笑。高老頭的鍾表咖啡廳坐落在學校的西北角,其實用隱藏在學校的西北角來說明咖啡廳的位置更好。偏僻的位置給予了咖啡廳幽靜的環境,如果再加上古典浪漫的鋼琴曲,環境就可以稱得上優雅了。所以這裏是學校文藝青年的天堂,也因此每天來這消費的顧客一茬接一茬的。高老頭到底是上了年紀一個人整不過來,便雇了一些貧困生充當臨時工,我便是其中之一。
說到這兒,不得不做一下自我介紹。
我姓李,單名一個皓字。可自從到鍾表咖啡廳打工之後,基本上沒有人喊我全名了。這都是高老頭左一聲小李,右一聲小李整出來的,顧客也跟著喊順嘴了。在一次公開課上老師點名點到我時,喊的是小李而不是李皓後,全班爆笑,而我的名字在學校裏也徹底被小李取代了。
我是個南方人,在當年填報高考誌願時懷揣著出去闖蕩的想法選擇了北方,於是我來到了飄雪的哈市。可是在時間的襯托下,夢想的豐滿更加突出現實的骨感。當年跨入學校校門時信誓旦旦地立誌做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學霸,到頭來發現我硬生生地把自己玩成了一個骨灰級學渣。真是悲哀啊。
學業上的失敗堅定了我從事業上找回場子的想法。於是在去年也就是在我大三的上學期,我光榮地成為了鍾表咖啡廳的一員,或者更應該說,我不幸地上了高老頭的賊船。在此默默地哀悼幾分鍾。
想在鍾表咖啡廳打工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高老頭的眼光很挑剔,按他的話說,是不希望因為某些雞犬之徒而拉低了鍾表咖啡廳的顏值和智商水平。能進入鍾表咖啡廳打工的人無疑在這兩方麵得到了高老頭的認可,但我絕對不會因此而感到一絲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