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轉過頭來,眼前的這個人正是宗政華頡。他為何來到霖城?
二人相顧許久無言,氣氛冰到了極點。
“為何王妃每次一出現,都處於危險之中”,宗政華頡打破了二人的尷尬場麵。林安比他上一次在萬卷閣看到的時候瘦了,更顯單薄,我見猶憐。
林安嘴上這麼說:“將軍的傷可好點了,怎會來到這霖城”。可她心裏是這麼想的:天冬,大概是上天知道你會保護我。仔細想想,每次林安見到宗政華頡的時候,都會發生意外,第一次是掉入淼水江中,第二次是壓在萬卷閣的書架之下,第三次是剛剛她差點被馬車撞到。
“本將軍上戰場無數,這點小傷不礙事,勞煩王妃掛心了。本將軍是來霖城,為了祭拜一下故人”,今日是獨腳金的生祭,宗政華頡帶了他最愛的梅子酒,酒香濃,情重義,黃土豈知英雄淚。
林安此時才注意到宗政華頡的手上提著一壺梅子酒,林安還曾偷喝過獨腳金的酒,被獨腳金發現後,還是天冬幫她背了黑鍋,那時候剛好是六月中旬,楊梅剛剛成熟的季節,天冬很自然的被獨腳金罰摘了一個月的梅子。
“你的故人是誰?”
宗政華頡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遇到林安就格外的想念童年的種種,便不假思索說:“我們家金老頭”。
“金老頭”,林安幼時總是如此不分尊卑的叫獨腳金的,這個詞如今有多少年未說了。
“我先告辭了,就此別過”,宗政華頡拱手告別。
林安緊跟著宗政華頡,三步之遙,不遠不近,不驚不擾。就這樣林安一路跟著宗政華頡到了一個山林之中,這條路不正是幼年林安與天冬一起去集市的那條道,原來林安以前一直是在霖城,隻是以前自己太小,並沒有過多的印象。
“王妃,為何跟著本將軍?”,宗政華頡回過頭來,終於還是問了。
林安心裏明白,這樣反常的行為,定會引起宗政華頡的疑問,但是林安如此也並非為了昔日之事。“曆王失蹤了,我來尋他,可我身無分文,找遍了醫館都沒有能找到他。希望將軍能夠助我找到王爺”
“王爺早就算到太子會在此處動手,特命我來此處候敵,隻是我未曾想到王爺會在短短幾日就治理好了澤州的斷流,來晚了些。今日收到王爺派來的人通知我,王爺就在城裏的肖員外家養傷”,宗政華頡頓了頓說,“現在應該已經沒有什麼大礙,王妃可以去看看”。
曆王妃在這霖城能為何?早在之前救林安的時候,宗政華頡就知道她定然是為了楚翊煥,他並沒有說,隻是為了和林安多待一會兒,林安讓他想起了十五,那是無理取鬧、肆意妄為的小丫頭,隻要做錯了事情,也是這般跟在她身後。為何現在他又選擇說,林安畢竟是王妃,終究不是那個死去的十五,相似又如何,她終究不是她,他又何必自欺欺人了,貪念這一時歡心。
“這霖城我也不熟悉,王爺既無大礙,將軍若不介意,待你祭拜了故人,再帶我去肖員外家可好”,林安思索道。
“如此未嚐不可”
往日的小屋早已經隨著那場大火消失殆盡,唯一還在的是那個養滿水蛭的池塘和池塘上的一顆楊柳。林安感覺腳踝隱隱作痛,局促不安的拽著裙子,昔日種種,就在眼前,林安閉目,停步不前。
宗政華頡看到林安神情有些異常,詢問道,“王妃可是害怕這些水蛭?若是害怕這些水蛭,我們就從那邊遠道上走也行”。
“隻是想著自己被一群水蛭強附著吸血,有些瘮的慌而已”,林安深呼吸,收好自己將衝破而出的情緒。
“王妃出生在花溪霧穀,沒有見過這水蛭也是正常。這是以前故人養的,可以治病,不用害怕”。
“是啊,沒必要害怕”
繞過池塘,走了大約半裏,林安一個拐彎處看到了獨腳金的土墳,因為沒有人打理祭拜的緣故,墳前的草很高,遮住了墓碑上的字。宗政華頡用劍劈掉長出來的草,用袖口擦了擦墓碑,上麵的碑文清晰明了“先人,金氏穆羽之墓,不孝徒兒天冬立”。
“天冬”
宗政華頡的心被狠狠的糾了一下,手停頓在墓碑上,顫抖的回過頭,神色有些恍惚,一字一句道,“你剛剛說什麼?”。
“上麵上寫的字,這個天冬是誰?是將軍嗎?”,林安指了指碑文,問道。
宗政華頡苦笑,他最近真是越發的反常了。宗政華頡並沒有回頭,繼續擦拭著墓碑,掩飾著他的落寞道,“天冬已經死了”。是的,天冬從幾年前的火災就已經死了,活下來的這個叫宗政華頡。他不能沉迷與總對過去,是宗政將軍兩夫妻救了他,他如今隻是宗政華頡,不是天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