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無饜那冰冷隱含殺意的眸子,王丞相吞吞唾沫,笑容僵在嘴角。不祥的預感籠上心頭,微微張口,他卻說不出半句話來。
無饜在滿朝文武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走向寶座,在龍案前,她停下了腳步,將手中的包袱置於龍案中央。回身掃視殿內眾人,無饜那淩厲的眼神盡顯王者之威,使得原本盯著她看的那些大臣們下意識地低下頭,冷汗直冒。
環視群臣,無饜不語,右手搭在那錦黃包袱上,指尖一挑,隻見那包袱瞬間散開,露出裏頭包裹著的墨玉國璽。
倒吸一口涼氣,滿朝文武麵麵相覷,這墨玉國璽乃是魏國帝王之身份的代表,如今卻在齊王手上,而齊王還公然在大殿上將其示人,完全不避那弑兄篡位之嫌!真不知這齊王葫蘆裏賣的究竟是什麼藥。一時間,大殿上彌漫著詭異之極的氣氛,群臣心中雖是惴惴不安,但也隻能靜觀其變。
氣定神閑,無饜突地朝著滿朝文武朗聲開口:“諸位大人,可識得此物?”沉默片刻,見眾人遲遲不答,無饜不禁冷笑一聲,接著說道:“此物乃是本國至寶,代表帝王身份的國璽,諸位大人竟無人可識麼?”
“這……”此語一出,引得群臣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無饜將目光移向一旁距離自己最近的王丞相身上,目光相觸,王丞相隻覺得一陣頭皮發麻。
“王弗……”無饜拖長聲調。被直呼名諱,王丞相心中一驚,冷汗涔涔而下。狡兔死走狗烹,莫非齊王已對他動了殺機?
一拱手,王丞相隻得硬著頭皮開口道:“回王爺的話,此物正是本國至寶,墨玉國璽無疑。”
“嗬嗬……”無饜的嘴角溢出了刻意壓低的冷笑聲,“既然你識得此物,那麼……你可知此物怎會到了本王手上?!”一聲大喝,無饜瞪著王丞相,眼露殺機。
群臣麵麵相覷,不知這又是唱的哪一出。消息靈通的大臣們早就心中有數,領兵造反,夜闖王宮,那正是王丞相在齊王默許下幹的好事,王丞相對齊王的“忠心耿耿”大家是有目共睹。而如今,齊王倒是要追究起王丞相的逆反之罪了麼?
齊王這廝!果真是要過河拆橋麼!?王丞相眯起眼,震驚之餘反倒是心緒漸穩。無妨,他那張保命符,如今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一劍橫掃大漠煙,追沙逐日慕奇緣。朝歌不複君常在,貪月癡花念風閑。”低聲念著這四句詩,王丞相試探性地與無饜目光相觸。隻見無饜身軀一震,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震撼般,眸色一沉,良久不語。
見效了?王丞相也無法肯定這四句詩能否保住他的命,畢竟那個與他合作的神秘人說起話來總是半真半假,叫他無法分辨。
“一劍橫掃大漠煙,追沙逐日慕奇緣。朝歌不複君常在,貪月癡花念風閑……萬俟……長風……”無饜在心底默默重複著,突如其來的衝擊讓她幾乎無法呼吸。這首嵌字詩用的乃是嵌在第六字的“鳧脛格”,嵌的便是讓無饜失神的“萬俟長風”四字。
眼露寒光,無饜很快便恢複了冷靜。這老狐狸是從哪聽到的這首詩,他到底知道了多少?一定是出了內鬼……也罷,暫且留著他的命,改日再取。無饜心中沒底,眼中的殺機也漸消。
“王大人,這國璽可是你交予我手的?”語氣放緩,無饜表麵上是在與王丞相說話,實際上卻是說給殿內群臣聽的。
“回王爺的話,昨夜有刺客入宮行刺皇上,微臣收到消息,急忙趕到宮內,卻是為時已晚……”嗬,成功了,看樣子那神秘人並沒有誆他。王丞相假意抹淚,配合著做出忠臣模樣,“刺客武功高強,雖遭重創,但仍將皇上擄了去,至今下落不明。微臣擔心有人趁亂起逆,遂將國璽小心保管,並呈予王爺您,隻盼王爺您能總攬大局,以求不誤國事,安定民心。”
“好個不誤國事,安定民心。”無饜輕哼一聲,“如今皇上生死未卜,這朝裏朝外的風言風語也未曾停歇,你這是讓本王攬的什麼大局!”
“微臣自知救駕不利,罪該萬死,但求王爺您準許微臣將功補過,將刺客追查到底,救出皇上,以事實一堵悠悠眾口!”王丞相直直跪下,當著滿朝文武的麵重重磕了個響頭。
群臣的議論聲戛然而止,也不知是誰帶頭,隻見群臣一個接一個地跪拜在地,口中念念有詞:“望齊王總攬大局,不誤國事,安定民心!”
看著眼下拜倒一片的文武群臣,無饜竟露出了一絲帶著無奈與自嘲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