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1 / 2)

這話就像是一巴掌扇在了樓忱的臉上,心中的騰騰怒火忽然就被壓下去了——並不是消失,而是被一隻手硬生生的給按了下去。

樓忱並沒有鬆開手,反而將蕊曉提的更高:“我要一個解釋。”

“你甚至沒有給我一個答案。”蕊曉反駁道。一時間,她不再恐懼,像是將一切都置之度外了一樣,不怕疼不怕死。

樓忱看著蕊曉,竟然沒有扯開真相後的難堪。完全就像是撕開一條舊傷疤,鮮血淋漓。

既然她都知道,那她究竟是怎麼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的。樓忱心中隻剩下這一個想法了。他抬眼看著蕊曉,看著她的眼看著她的眉看著她的眼神,希望自己能看出些什麼,可是,並沒有他希望看到的東西。依舊是一雙清明透亮的眼睛。

他隻覺得自己被騙了,可是又不同於以前種種的勾心鬥角。他鬆開手,蕊曉立刻就頹然的順著石壁坐了下去。

樓忱往後退了兩步,比起想辦法離開這兒,追上方遠,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走。可是,一瞬間,他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他朝著蕊曉的方向怔怔的看著,可是眼中根本就沒有她的存在。

那時候他剛滿十五歲沒多久,有消息說江湖上久負盛名的蘇輕笑蘇神醫偶然得到了洛川圖決,一時之間在江湖上掀起了大風浪。蘇輕笑一沒武功二沒勢力,但是在江湖上的地位和人脈卻不可小覷。父親本來就敬重他這種人,於是先讓人去談談他的口風。沒想到蘇輕笑竟然打定了主意要將洛川圖決獻給朝廷,以求江湖上暫時的安寧。

這答案著實惹惱了不少人。父親帶著他前去榆城準備親自同他談一談時,沒想到已經去晚了。父親不甘心,便帶人去了縱城李家。樓忱不知道江湖氣節值幾錢幾兩,就如同他不知道人命值多少一樣。蘇家的滅門血仇雖然同玄鷹堡沒有任何關係,但是不可否認的是,縱城李家的那些人命都要算在玄鷹堡的頭上。

樓忱當時年幼衝動,他有時候都會想,當時父親若不是帶著自己,可能事情根本就發展不到那一步。他用自己根本還沒有練的爐火純青的寒毒掌打傷了一個小丫頭,然後事情頓時就一發不可收拾。李家被滅門,而父親則被人偷襲重傷,回到玄鷹堡沒多久就過世了。

而後洛川圖決在樓家人口中就成為了一個禁忌。當初父親為了能讓母親得償所願,連自己的命就賠上了。然後,有什麼就改變了,從父親過世之後,洛川圖決對母親來說,已經不是想要得到的東西了,而是一定要得到。她為了這麼一個死物,已經賠上了自己的丈夫,她怎麼能甘心。而對樓忱,大抵上也是如此的,就因為付出的代價太大,所以更不能放棄——他倒是忘了最後,真的就有可能會是全盤皆輸。

當初聽說蕊曉是李家遺孤的時候,他心中已不知道自己就是該拿她當做仇人還是該帶著一些愧疚。可是而後又說是蘇家的人——無論怎麼看,蘇輕笑夫婦兩人是死在別人手上的,他麵對蕊曉的時候,至少不用背負一個殺父仇人的罪名了。

他該怎麼說,說當年殺了蘇輕笑的人根本就不是玄鷹堡?他現在一點兒都不想解釋,完全不想,心中的那隻手緊緊的按住熊熊燃燒的火苗。

“你為什麼不說話?”開口的人竟然是蕊曉。

樓忱聽著她還算平靜的語調,忽然就想知道她究竟是不是恨著自己的,如果是的話,那麼她又是怎麼樣控製住自己的。虧他還一直以為蕊曉是個臉上藏不住任何情緒的人。他錯的實在是太厲害了,蕊曉她分明就是還有什麼事情是藏不住的?

“你讓我說什麼?”

“當年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你不是都知道了麼?”

“不,我知道的並不多,柏叔並沒有跟我解釋清楚。”

“那你現在究竟是在做什麼?你是不是要調開方遠,然後想親手結果了我?”

“樓忱,我真的隻是想要救你而已。”

“為什麼,怎麼了,不把我當做你的血海仇人了?”

蕊曉沉默了片刻後才說:“可你救了的命。”

“可是,若是我沒猜錯的話,你的舊疾也是被我打出來的。當年在縱城李家,我親手打傷了一個女童,本來以為必死無疑了,沒想到竟然會是你。你告訴我,從我們第一次見麵開始,你是不是就已經知道了我是誰,你也是不是就已經知道了自己想要做什麼?究竟有什麼是真的。”樓忱覺得自己此刻幾乎快要死了,他從來都沒有過這種感覺,讓他害怕,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