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曉先是吃驚,然後就露出一種既吃驚又了然同時還帶著一些感激的羞赧。天知道她在羞赧什麼。她變得扭扭捏捏,像是脖子後麵有一隻螞蟻讓她坐立不安,但是又是好的那一種。她低著頭,想看宋青涯,可是又想控製住自己臉上的表情。
宋青涯好笑的看著她:“怎麼了,你這是知道事實有點兒失望呢還是在不好意思。可是至少,我也該擔得起一句謝謝吧。”
“恩,謝謝。”蕊曉就像是一隻應聲蟲說道,根本就沒有她平時那種誇張的語氣。
“果然是不好意思了。”宋青涯笑起來,“可是你究竟在不好意思什麼?”
在他這種嘲弄中,蕊曉惱羞成怒的辯解道:“可是我一直都以為是吳媽給我偷偷放吃的,從沒有想過竟然是你。而且你根本都沒有同我提起過一句,除了現在。 我這不是不好意思……恩,就是在不好意思,誰讓你從來不跟我說的。”
“跟你說什麼,難道你還想讓我在你麵前邀功?我又不是你,做了點事情都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
“我才不會那樣,你就不能好好的聽我說一句謝謝然後不用諷刺我麼?”
“可你甚至沒有充滿感激的說謝謝。”
“謝謝,我已經欠了好多年的一句謝謝!滿意了吧?”蕊曉咬著牙使勁的說,宋青涯則心情大好的看著她直點頭。
“你還記不記得有一年冬天,那時候下雪,又濕又冷。你喜歡在廚房待著,因為廚娘給你在轉砌的爐灶邊的角落了鋪了一床舊被子,你那個冬天幾乎都長在廚房裏了。廚房了人多口雜,有次你聽他們說城裏的聚善堂收養的孩子被人領養了,也不知道這種事情就觸到了你的哪一種心思,雨雪天的傍晚你一個小孩子就跑出去了。你跑到聚善堂,那兒的人也不知道你是哪一家的孩子,隻能留下你。你還記不記得那一次,因為你在離家前跟廚娘說了一句‘你要去找一對家裏隻有你一個孩子的爹娘’,所以父親還以為是我欺負了你害得你離家出走,不分青紅皂白把我一頓教訓。”
“我記得那個在爐子旁邊過來的冬天,可是根本就不記得有這回事了。”
宋青涯並不在在意的說:“你不記得的事情又不止這一件。我們大張旗鼓的找了一夜,結果第二天下午你自己就回來了,哭哭啼啼的樣子讓人以為你在外麵被人欺負了。結果你居然還好意思說是聚善堂的飯菜太難吃,裏麵的嬤嬤凶極了,來收養孩子的人還不喜歡小姑娘,他們隻想要小男孩。”
“還有這種事?”
“總不能是我編造出來的。”
“那後來呢?”
“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了,除了我平白無故的被冤枉了一回以外,你連重話都沒聽到一句這事就結束了。”
“我去聚善堂幹什麼?”
“我應該要問你才對。”
“恩,那這一回我是不是就欠你一句對不起了?”
“你覺得呢?”
“不對啊,我是想來同你說說話聊聊天的,但是不是來讓你翻舊賬的啊。”
“可是這些年就是一本賬本。”
蕊曉苦著臉:“原來我這就是自投羅網。沒想到你還記得那些事情,我自己都沒有任何印象了。既然如此,你還記不記得一件事,我早就忘記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反正我隻是記得你打了我,而老太爺則打了你。”
宋青涯看著蕊曉,用一種意料之中的刻意語氣說:“你果然是個喜歡記仇的孩子,這件事情明明比你離家跑到聚善堂還要早發生,結果你能記住這件事,卻忘記了別的。”
“怎麼說呢,也許就是你把我打的太厲害了,小時候的事情就挨打記得最清楚。”
“照樣是你的錯,本來我帶著你和別的府上的孩子玩的好好的,結果也不知道你聽人家說了什麼,竟然就地打滾要是找娘親。我上哪兒給你找娘親去,我把吳媽給你找來還差不多。你那時候比現在還會胡攪蠻纏,無論我怎麼說,你就是不願意起來,當時你是真的在打滾,一圈一圈的滾來滾去的。你一點兒都不聽話,加上有旁人在,我又覺得丟臉。你自己打滾的時候,被樹枝刮傷了臉,我被嚇了一跳,以為你要破相了,然後你也會哭鬧的更厲害。結果你倒好,自己從地上爬起來,巴巴的抱著我的腿喊疼。仿佛是我害得你受傷然後我還能治好你一樣。你那一臉的血都蹭在我的衣裳上去了。我當時就氣的一把推開你,父親正好看到你摔在地上,以為你的臉上的傷是我害的,結結實實的就罰了我一頓。你自己說一說,這整件事情和我有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