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奕衡蹙了蹙眉頭,他仿佛非常不喜歡黎錦這樣針鋒相對的感覺,尤其這鋒芒是對著自己。但事已至此,已經不容他辯解,於是隻好如實道:“我聽說你們有酒會,不放心你,就順路來看看。剛好看到你去中庭天井,於是就跟了過去,想跟你打聲招呼,沒想到聽見你講電話……”
“然後你就發現,我一直在私下調查那份錄音的下落,而我雇的人,已經把那份錄音找到了。”黎錦譏笑著接上他的話,“於是你悄悄跟來,打算趁機搶走那份錄音,卻發現我被人下套。於是,你就順手救了我,對不對?”
李奕衡咬了咬牙,放開他的肩膀:“我沒有打算搶走那份錄音。”
言下之意,其他的猜測,都是對的。
黎錦恨得咬牙——該感歎李先生技術高超還是自己蠢得像豬,一路被人跟蹤,他竟然沒有半點發覺!
“你在哪裏?”他問李奕衡,“我進房間的時候,你在哪裏?”
“在門外。”李奕衡道,“我看著你上了樓,這才跟著進來,但房間太小,我怕被你發現,所以一直沒有出聲,更沒有進門。”
怪不得,怪不得剛剛李先生帶自己逃跑的動作一路行雲流水,隻怕早就事先在樓外觀測好地形,做好被自己發現仍能安然離去的準備。
“你是沒打算搶錄音,反正一旦交易成功,錄音就到了我手裏。屆時你要搶要騙,都容易許多,還不必當場翻臉做壞人。”黎錦冷笑,“李奕衡,要不是我差點被警察捉住,隻怕你根本就不打算現身,更不打算叫我知道你一直在偷聽!”
月光下,李奕衡低垂眼簾,沉默以對。
黎錦心中百味陳雜,想想自己剛剛還感激他挺身相救,不過轉瞬,真相就如此不堪地擺在眼前,不禁苦笑:“李先生,你尚且這樣利用我,還要求我去信任你,不覺得太可笑了嗎?”
“這件事是我不對,我當時明明可以叫住你,跟你一起來,但我沒有,我向你道歉。”李奕衡歎了口氣,他平日性格隨和不假,為人謙遜也是真,但要讓他說一句錯了,道一聲謙,卻著實比登天還難。但此時此刻,他望著黎錦的目光竟破天荒有些服軟的意思在裏麵,幾乎有些低聲下氣,“但我沒打算騙你。”
事後黎錦回味,他那時的語氣,實在很像看著小孩子胡鬧卻沒辦法,於是隻能自己先低下頭的可憐家長。
但此時此刻,黎錦無動於衷,隻是冷笑。
“黎錦,”李奕衡合了合眼,無奈道,“你知道嗎,威脅舒慕的那個人……已經死了。”
黎錦悚然瞠目。
“你說什麼?”他輕聲問。
“威脅舒慕的那個人已經死了,一個星期之前,死在出租房裏。”李奕衡看著他,“這一個月來,舒慕乃至何氏的人都在找他,黑道甚至放出懸賞令,誰捉到他,賞金十萬。能讓舒慕如此緊張的,必定是手持錄音的人,所以在我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也派出人手追查他的下落。但是他死了,無聲無息地死了。”
黎錦身子一晃——他想起剛剛血淋淋躺在自己眼前的黃二子,也是這樣無聲無息,甚至來不及在世間留下指控凶手的隻言片語,就驟然死去。
“誰殺了他?”黎錦問,“舒慕?”
“我不能確定。那個人死於過量注射安眠藥,屍體上沒有任何傷痕,看不出生前遭人逼問的痕跡。但不排除,對方逼問的手段就是給他靜脈注射。”李奕衡說,“現場沒有留下凶手的蛛絲馬跡,在沒有證據之前,我不能隨便下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