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眼前這翻橫生變數驚得額頭冷汗淋淋,心中已將翼安王咒上了千遍萬遍。當真是飛來橫禍,無端的竟趟進皇家宮闈這趟混水來,看來這次隻恐難以全身而退。仿佛感覺到我的驚恐,他轉眸向我望來,向我點點頭,眼中之色,堅定無比,我知道他這是在告訴我,一切有他在不用害怕,心中雖然仍是恐慌,卻總算慢慢定下心來,我仔細看著場上的各人,愈看愈覺得目眩,心中無端生出一種說不出的煩躁。

太後陰沉著臉慢慢站起身來,她的上嘴唇緊緊壓著下嘴唇,以至於將下巴之上壓出了一道深深的皺紋,她冷冷道“哀家也老了,這幾年原隻想著享享清福,過些個太平日子,所以很多事,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忽然,聽她音調一變,提高了嗓子厲聲喝罵道“這些年來,皇後你做過了些什麼,莫要以為哀家不知,皇帝不知。他不廢你,那是因為看在你倆往日的情份上頭。皇帝為什麼在家宴之後會賭氣跑到哀家這裏,皇後你是最清楚的,好,你要見皇帝,那也不難,皇帝就在這裏間,你這個皇後若真有臉見他,隻管進去!”

太後這一發脾氣,殿堂之內頓時一片死寂,人人臉色灰白,額頭冷汗直冒,唯皇後滿不在乎的笑了笑,道“即是如此,請恕臣妾無禮了!”

眼見皇後一步步向殿內走去,我的心一陣狂跳,幾乎都要跳出腔子來,翼安王也以尋問的眼光,望向太後。反觀太後,卻是神態從容。

正在此時,一個嚴厲而低沉的聲音從裏間響起“皇後,咳咳朕咳咳,還沒……咳咳死咳咳,你帶著她們跑來鬧騰個什麼勁?朕本來身體好好的,被你這樣個吵法,咳咳沒三天咳咳,就被你給氣死了!朕隻想安心休養幾日,陪太後,還有朕的親弟弟說會子話而已,皇後,莫非朕和朕的親弟弟私下說會子貼心話,都要經過你的允許不成?全都給朕回宮去,看看這都鬧成什麼樣了!”我聽在耳裏,覺得分外奇怪,皇上咳得也委實太厲害了吧,他的話含含糊糊得厲害,隻是每次咳後說得話特別清晰,尤其說那個死的時候,特別的用力,仿佛氣急敗壞又仿佛別有深意似的。

此言一出,殿上乎啦啦跪了一大片,皇後含淚泣道“皇上,臣妾已經知錯。臣妾實在不該在太和宮家宴裏當眾頂撞皇上,臣妾罪該萬死。但是皇上,您自太和宮家宴後,便既不回養心殿休息也不上早朝,隻留在太後這毓敏殿裏養病,任誰都不肯詔見。朝中大臣對此,都已議論紛紛。皇上您縱然和臣妾賭氣,卻也不該放任我吳越國江山社稷而不顧。還望皇上體諒臣妾的一片殷切之心,容臣妾見皇上一麵。”

那聲音長長歎了一聲,冷冷道“皇後,朕與你夫妻一場,如今卻鬧成這樣,朕……委實心痛得緊。朕思及想去,夫妻之情果然不及,手足親情,你聯及藍言軒編排朕的咳咳……皇弟,又不尊重,咳……太後,還背著朕,對朕的那些個妃子,咳……做了這麼多見不多光的事,朕再也不想見你,你……跪安吧!”

那話音剛落,便聽得一個清麗的女音道“皇上既然不想見皇後,那麼,可願見見臣妾?”

隻見殿外徐徐走來一名豔光四射的麗人,扶著宮女的手,緩緩走了進來。

隨著這個麗人的到來,毓敏宮在一瞬間內再一次陷入一片死寂的安靜當中。安靜到連紫銅仙鶴燭台上的蠟燭垂落在地的聲音傳至耳中,都是驚心動魄的響。

我一見此人,渾身不可抑製的抖了起來,是冷雪!居然是冷雪!!我最怕遇見她,卻偏偏就遇見了她。

隨著她的步步逼進,我已然緊張到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所幸,她清幽的眼波隻是往我臉上淡淡掠過,便已對上了皇後那雙妒恨似火的雙目。

“參見太後,參見皇後!”她盈盈笑著“皇上聖體微漾,臣妾本不該清擾皇上,奈何,這幾日腹中這孩子將本宮折騰得厲害,想必是這孩子想皇上了。皇上曾親口對臣妾說過,若腹中皇兒頑皮,一定要讓他這個父皇來好好安撫,所以,也隻好腆著臉皮,求見皇上一麵。”說著,她輕輕的在腹上揉了揉,提高了聲音,笑道“皇上,您的皇兒來看您了,您見是不見呢?”

皇後的目光徐徐打量著冷雪尚不聳起的腹部,冷笑道“妹妹腹中隻怕還不過二個月,便一口一個皇兒,莫非這麼確定你腹中的孩子便是個皇子?其實皇上身邊至今隻有恒王承歡於膝下,你便是生下一位公主來,皇上也開心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