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次了,這已經是第十次在我的藥裏發現那些“特殊”藥物了。
我倚在美人椅上,聞了聞手中這碗藥,又輕輕嚐了一口,不由立即皺眉吐了出來。
藥裏顯然多了一味不該有的藥材,若非我醫術精湛,這幾天來,不知道被毒了多少次了。到底是誰在對我下毒手?是皇後嗎?她不是正準備拉攏我嗎?是太後嗎?也不可能,她知道我薛神醫的身份,不會蠢到用這種法子來動我。那麼……是藍言軒嗎?這倒是有可能,不把我這個假“席花晨”幹掉,萬一被人查出我就是夜飛雪,連他都逃不了幹係。要不然,就是那個恨我恨到骨頭裏的德妃,整個宮裏就數她跟我最不對路,每次看到我的目光跟要吃了我似的。
立在一邊侍候我的含煙見我愁眉深鎖,臉上飛快閃過了然之色,聲音裏難得的露出戲謔之音“姑娘是想皇上了吧?其實這幾日皇上之所以不來姑娘的霅溪館那是因為南長郡發生了地震,皇上趕著去慰問災民了。要是皇上知道姑娘對他如此牽腸掛肚一定開心得不得了。”
我被她說得又好氣又好笑,把藥塞到她手中,淡語道“這藥冷了,不能吃了。仍是老樣子,在自個兒的小廚房裏重煎一遍。”
含煙臉顯驚異之色,道“姑娘,這一次奴婢已經很小心了。藥,是孟大人親自煎的,而且煎完之後,立即交給奴婢,根本沒向上幾次那樣經過其他奴才的手。用來的盛藥的紫砂瓦罐也是新的,是奴婢親自從小庫房裏挑出來洗淨之後帶過去的。”
我歎了口氣,問道“那孟大人煎藥用的瓦罐沙鍋是否也是你從小庫房裏親自挑的,洗淨之後帶過去的?”
含煙臉上頓露愧色,我笑著搖搖頭道“罷了,反正從那邊拿藥過來也不過是走個形勢而已。真正的藥方,還得我自己開。不過,這藥方委實開的不錯,我就不用改了,你趕緊拿到小廚房裏重煎吧。我悶得緊,讓玲瓏陪我到外麵走走。”
含煙怔了怔,猶豫道“今兒個天氣已晚,姑娘頭上的傷又不見好。姑娘到外麵這麼一走,這萬一加深了病勢,這可叫奴婢怎生向皇上交代?”
我淡淡道“我很感謝你一直替我隱瞞我去見孟淑儀的事情,也很感謝你在我受傷的這段時間,一直悄悄替我送藥給她。可,你知道的,我開的第一張藥方,她已經吃完了。而再開一張藥方,非得要我親自給她把脈不可。她和你一樣,都是粲花堂的人,如今,整個粲花堂的人已經所剩無幾了,你忍心看著你昔時的姊妹就這樣不明不白,不聲不響的死在宮裏嗎?”
含煙眼波微顫,輕歎了口氣,輕聲道“姑娘若真想出去,奴婢自然不敢違抗。隻是,玲瓏妹妹弱不禁風比不得奴婢的皮糙肉厚,故而,這一次就讓奴婢護送姑娘過去吧!”
我心頭猛地一顫,抬目冷冷凝視著她,一時之間,空氣沉悶得幾乎要讓人窒息。
良久,我溫爾一笑,柔聲道“你果然甚是有心。玲瓏若是聽得你這翻關切的話,心裏還不知道有多感謝你呢!”
含煙望向我,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驚異,眼底一絲委屈稍縱即逝,她幽然說道“姑娘聰明絕頂,當去想想皇上為何要在小王爺進京之前就將靜柔夫人送出宮外。這段日子裏,皇上深恐姑娘任性行事,派了不少大內侍衛暗中保護姑娘。奴婢是受梨主子臨終之托,才來保護姑娘,奴婢對姑娘一心一意,絕無二心。”
我聽她突然提到姊姊和梨嫣,不由心思百轉,想起孟憶柳提及的娘親和梨嫣的關係,一時心情更是複雜,沉思許久,我方才問道“皇上派人暗中保護我的事,你如何得知了?”
含煙淡淡道“奴婢是會武之人。若有人暗中窺視,自然而知。故此,奴婢每次都堅持讓姑娘先去替麗太妃治病,再從麗太妃後院小門出去見孟淑儀,然後從太妃後院重返,才能回宮。姑娘那次支開奴婢,行蹤隱入廢宮不見,被大內侍衛報於皇上,故而會引得皇上大怒。”
原來如此!
我點了點頭,眉頭卻不禁蹙在了一起,照含煙這麼說,承哲應該知道我說去姊姊宮中窺視,其實根本就是騙他。如此一來,以後他再不會輕信我的話了。
我緊抿雙唇,眼神落在殿外,隻覺得外麵到處是茫茫然一片黑暗,黑暗得連我的心也跟著黑暗起來。尋思良久,我長歎道“那麼,就由你陪我出去走走。隻是——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