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的午覺,我睡得出奇的香。
翼之說的並沒有錯,我在這宮中,已經鋒芒太露了。連我自己也奇怪自己居然還能完整無缺的活到現在。哦,不,其實不然,我被打破了頭,又絕食絕藥數日,說來也是半死不活過一次。但想來,之所以到現在還沒出事,總歸跟承哲的庇護分不開的。不然,我早就向那幾個倒黴的美人、良人一樣被賢妃給打死了,又或者會被皇後給幽禁起來,再或者,就被太後綁起來送到菰安郡老老實實地當傀儡去了。
即便是這樣,在承哲、太後和皇後的算計下,我現在的每一根神經都已經無時不刻的都緊繃著,若將我真的當上貴妃,直接暴露在那麼多人赤裸裸地憤慨和嫉妒之下,每天過著驚濤駭浪的日子,我想我一定會發瘋的。
因為暫時放下了這個包袱,所以,這個午覺我才會睡得如此香甜。豈料,還未睡至自然醒,卻被含煙喚醒“姑娘,皇後娘娘請姑娘到她宮中一趟。”
無辜被人擾了清夢,我自然極不高興,已至於臉上微顯慍惱之色。略做打扮之後,方才悠然起身,隨含煙向外走去,心中不禁嘀咕,皇後找我所謂何事?
哪知,和含煙、玲瓏方走至禦花苑,卻碰上了前擁後呼的銀衣。我見避無可避,隻得停下步伐,遲疑下後,慢慢行禮,道“姐姐!”
銀衣並不急著著人扶起我,她的臉上的笑容也再不向那日在禦景湖邊的甜美熱情,而是像極了皇後的那種高深雅澤。她靜靜望了我好一會兒,方才雍容有度地笑道“席妹妹不必多禮!有沒有空陪本宮走走?”
我實在不想跟她有什麼交集,於是,極其有禮卻冷淡地說道“銀貴姬可是有事吩咐?若沒什麼事的話,花晨想要先行告退。”
銀衣仿佛不能接受我這疏遠而冷淡的態度,臉上那高深雅澤的笑容慢慢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高高在上的冷然,她悠然歎道“本宮對席妹妹一見如故,心生親近之意,不知席妹妹何故再三推卻,始終不肯接受本宮的好意?”
“姐姐言重了,花晨是怕自己身上的病氣過給姐姐。姐姐乃是珍貴之人,冊封儀式又近在眼前,若在這個時候染上小恙就不好了。”
銀衣沉默一會,許是我那張臘黃蒼白的臉色真是嚇著了她,她最終還是放棄了,笑道“既然如此,就請妹妹好生養病,太後說,宮中不懂規矩的人甚多,要讓本宮幫她老人家多看著點,以後,會有許多地方是要仰仗妹妹幫忙的。”
“姐姐客氣,花晨性子魯莽,經常闖禍,以後,還請姐姐多加關照才是。”說罷,我微微一笑,再次行禮,然後告退。
玲瓏臉上有隱憂的薄愁,她輕聲道“姑娘,這個銀貴姬今日才宣布冊封的消息,就立即給你一個下馬虎,以後還不知道會如何針對你呢。姑娘千萬要小心些。這人比不得皇後是大家閨秀出身,她最見不得的就是皇上身邊得寵的妃子。奴婢聽人說,先前衝撞賢妃、德妃而壞了的那幾位美人、良人、娘子、寶林都是因為有了皇上的寵幸,又跟她分外交好的!”
我莞爾一笑道“無妨!她若真敢跟我囉嗦,我就像幹掉張大娘一樣,幹掉她!”
張氏出事之後,我內疚之極,幾近崩潰,之後便又竭力逃避,平素便隻是聽到個“張”字,都會受不了。今天是我第一次主動提到這件事,且臉色平靜,倒把玲瓏和含煙都嚇了一跳,兩人相視一眼,遂低下頭,再不敢言語。
我突然停下腳步,偏頭,用眼神鎖定了含煙,聲音平和,淡淡道“含煙,這位銀衣娘娘當然也應該是你們粲花堂的人。怎麼,你們難道沒有敘過舊嗎?”
含煙大驚“奴婢對姑娘一直忠心耿耿。”
“忠心耿耿的話,就不要把我的行蹤到處跟別人說。”我冷冷含笑,神態之中已帶有凜凜之色“含煙,你在我身邊的時間雖短,但跟我一起經曆過的事情,並不比我和玲瓏一起經曆過的少。現在,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要麼,你向玲瓏一樣,全心全意地待我,不再在我背後搞任何花招和小動作。要麼,你現在就走,去銀貴姬身邊。”我睇眼看著她,語帶真誠,不急不緩,聲聲入扉的勸道“其實,以我的心意,我是想勸你到銀貴姬身邊去的。銀貴姬即將被冊封,正是春風得意,用人之際。況且你和她又曾同是粲花堂的人,你過去的話,必然會受到她的重用。絕不會像跟著我一樣,每天除了提心吊膽,還是提心吊膽。你我主仆一場,我並不想將來有一天,你會向玲瓏一樣,因我的事而受牽連,甚至掉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