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幾天,承哲都翻了我的綠牌,每次都給了我大批的賞賜,隨後,便每天晉升我的位份,我的身份婕妤變到貴嬪、修容、淑儀、昭儀,最後停在了庶一品晨妃這個位置上,在宮裏的地位僅次於淑貴妃、德妃和賢妃。而我卻始終抑鬱寡歡。
承哲見我對憶柳的事,總是耿耿於懷放不下,便做了一件令我十分意外的事,他竟然將一直在佛堂的潔華給放了出來,將她重新升為大宮女,讓她和玲瓏一起服侍我。我知道他把潔華放出來,確有安慰我之意,但我和潔華當初不過隻有數麵這緣,她進佛堂後我托吉祥照顧她,不過也是出於心裏的內疚,現在真要把她放在我身邊,我卻有三分猶豫,三分懷疑,三分警惕。必竟,當初在飛英堂的時候,她曾親眼見到過翼之抱我。
潔華跪在我麵前向我請安,許久不見,她憔悴了許多,臉上蛻去了初見她時那種青澀的誠惶誠恐模樣,添加了些許沉穩的風霜之色,想來佛堂的日子雖不好過,卻也足以讓她成長了許多。
我細細的看著她,卻不說話,實際上是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是因我而獲罪,又因我而幸存,這些年來,我自己從未去看過她,她卻也從未忘卻過我,總是在我最悲苦,最無助的時候悄悄地送上一份誠心抄寫的佛經。那些佛經我都保存在那兒,因為那一排排工整清秀的小楷,彰現了主人的認真、誠懇和用心。
我的沉默不語,讓潔華甚是不安,她低著頭,臉上有些許蒼白之色。
玲瓏見我望著潔華隻是發楞,忙輕咳了一聲,我方回過神來,再看看她跪在地上憔悴蒼白的模樣,隻覺得一陣憐惜,一陣內疚。
心,刹時軟了起來,忙說了聲“起來吧,咱們也算得上是老熟人了,你第一次見我時,我曾說過,別我跪來跪去,奴才長奴婢短的,我會嫌舑咕!現下仍是一樣,到我這兒,就不要用著這些虛禮。你可別學玲瓏這死丫頭,怎麼說也改不了。”
潔華稱了聲“是”,起身立在了我邊上。玲瓏笑著拉著她的手道“潔華姐姐,以後咱們就都是一家人了。”
想了想,我又道“玲瓏,去拿幾個銀裸子來賞給潔華。”
潔華慌忙搖頭,撲的跪下道“伺候主子本就是奴婢份內的事。況且,奴婢這條命也是主子救的,因此,奴婢萬萬不敢再受主子的賞賜。”
我起身扶了她起來,又親手將那幾個銀裸子塞到她手裏,微笑了說“剛說別跪來跪去,你看你,便又跪下了。在這後宮,我算是個最不講規矩,也最不喜歡講規矩的人,你跟了我,說不得隨時隨地會被別人要了小命。再說,當初若不是我,你也不會受到牽連,所以,這點點阿堵物,當真算不了什麼。”
潔華再想不到我會這麼說,臉上神色微動,又想向我跪下謝恩,玲瓏卻搶先一步將她扶住,笑道“好姐姐,你就別再跪了。你攤上的,那可是個壞脾氣的主,你再這麼跪來跪去,說不定她就要開口罵人了。”
潔華聽玲瓏當麵說我壞脾氣,不禁有些驚鄂的看著玲瓏,見我和玲瓏都是渾不在意的樣子,頓時鬆了口氣。
我存心要讓潔華知道自個兒的規矩,當下重新坐下,端起玲瓏新沏的安吉白片,喝了兩口,緩緩道“潔華,你也算得上是宮中老人了,你有沒有發現,我這宮裏與別處有什麼不同?”見她臉上有猶豫之色,複又加了一句道“但說無妨,我隻要聽真的,不要聽虛的。”
潔華遲疑了一下,回道“主子跟前服侍的,就隻有玲瓏一人。看上去,似乎主子這裏宮女和太監的份額好像並不足。”
我笑了笑,又問“那麼,你覺得皇上待我如何?”眼皮卻是不抬的,眼睛隻是盯著自己手上茶盞看。
潔華心領神會,上前接過玲瓏水中的青花瓷壺,替我添上茶水,恭聲道“皇上待主子,自然是極好的。”
我點點頭,又喝了兩口茶,合上了青瓷蓋碗,問道“那麼,我問你,既然皇上待我是極好的,那為何不把這宮女和太監的份額給我配足?”
潔華神情沉穩,繼續道“主子從前說過喜歡清靜,不喜歡熱鬧,一大屋子人在主子麵前,主子瞧著都會心煩。”
我滿意地笑了起來“想不到,我從前的話你還記得。不過……”我突然沉下臉,冷冷地掃了她一眼,說道“這並不是我這兒份額不足的關鍵,關鍵就是因為你家主子我的真實身份,是見不得光,所以皇上才不敢指人在我身邊服侍。潔華,既然皇上感念你我的舊情,讓你來伺候我,那有些醜話,我就要跟你說在前頭,你若對我忠心不二,我自會厚待於你,將來,你要出宮嫁人,我非但不會攔著還會備上一份厚重的嫁妝給你。但你若是想著出賣我,以我的秘密要挾我,我可以保證,你一定會後悔,而且會很後悔,非常後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