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一邊慢悠悠地整理她和康的衣服,一邊想著其他的事。這三年來,她一直這樣不鹹不淡的過著。
偌大的別墅內空蕩蕩的,除了她,便是色彩淡雅的牆和頂,便是液晶電視、日本音響和戴爾電腦,她同這些物品一樣,成了擺設。
紅楓山別墅區離市區30公裏,三麵環山,一麵臨水,這裏住著十幾戶人家,清一色的企業老板,初一、十五來一次,來去一陣風,包括他的那位康。
她與康相識純屬偶然。那年,她在康的公司實習,半年之後,她再也不想離開公司半步。康瀟灑的風度、優雅的氣質深深吸引了她——盡管他已有妻室兒女,盡管他已有48歲,但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他的成功,他的開拓精神。拿到畢業證書,她便小鳥般的飛到他的懷抱,用她的青春之喙啄他疲憊不堪的神經,出雙入對於紅楓山別墅區。她不再上班,甚至不需要到菜市場買菜,她每天除了整理衣物,擦拭地板、家具,剩下的事兒就是癡癡的等著他來,任他那略顯粗糙的手,在白嫩的胴體上揉搓,然後切入正題,完成人類最原始也最有激情的活動,相擁進入夢鄉。
但多數的時候,她隻能是空等,康還得飛入另一處巢穴。於是,淚便輕輕地滑落,流到唇邊,澀澀的。
倩身邊擁有手機和電話,但卻不知跟誰聯係。3年了,她除了在中秋節和春節給父母姐妹打電話報個平安之外,手機電話僅為康一個人待機。大學時,三個最親密的姐妹不知她的下落,一次次在電腦裏呼喚她,她始終不願回應。她不想讓大家嗅到自己身上透射出的墮落氣息,更不想讓這墮落氣息熏染大家的意緒。她就是她,無論何時,自知自明始終伴著她。
去年春節,她年三十下午趕到家,一進門媽媽便把她攬入懷中,咿咿地哭。她母親想:倩每月寄回家的幾千塊錢,肯定是省吃儉用攢下的,要不,倩咋那麼瘦?形銷骨立,嘴唇沒有血色,肯定是公司加班累的。臨行的那天早晨,大年初八,一家幾口人送倩去鎮上汽車站,媽“哇”的一哭,姊妹幾個哭成了淚人兒。爸爸紅著眼圈告誡她:出門在外,女孩家要多留個心眼,苦點累點沒啥,最要緊的要有誌氣。倩點著頭,眼睛卻不敢看她爸爸,一抬腳,鑽進大巴。
爸爸的話,讓倩好幾天沒有精神。
別墅西側那家女主人手牽著金巴狗,悠閑地在樓下溜達著。倩覺得,她不如這條狗,因為這條狗有名份————是主人的家庭一員,有自由————可以在女主人涉足的場所任意行走,有自信————沒必要理會別人的目光,而她又是什麼呢?她注定成不了康的妻子,成不了完整意義上的小三,正如僵蛹永遠羽化不成彩蝶。她除了為康提供床上的激情,為康一次次割下身上未成形的肉胎,還能做什麼?
那天,她上網瀏覽,無意中發現大學時的幾個小姐妹均已考入上海、北京的研究生院,她哭濕了枕巾。
5月1日是倩的生日,也是她與康相識二周年紀念日。倩特意到超市購買了一大包康愛吃的食品,擺了滿滿一大桌。燭光中,兩人相依相偎柔情綿綿。從不沾酒的倩,主動端起高腳杯一次次喝著,傾訴著,兩人不由得大了舌頭。倩說,明天我這隻愛情鳥就要飛走了,去尋尋覓覓,康說,你舍不得,你逗我玩呢。倩說,真的,我去意已定,康。你做我的哥哥吧,我永遠會欽佩哥哥感激哥哥。康說,你永……遠是我的……愛情鳥,什麼哥……哥妹妹的,不成,不……成。康說著,身子一軟,趴在桌子上扯起了呼嚕。
次日早晨,康起床,不見倩的身影,便滿屋子找,發現電腦桌上有倩寫下的一封信,還有花花綠綠的若幹張牡丹卡、金穗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