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的時辰到了,花流雲寢房外間支起了一張中等大小的實木圓桌,熱香嫋嫋的美味佳肴一盤一盤地被丫鬟小心翼翼地置放上去,五顏六色,小巧玲瓏,樣數繁多,呈現出一個漂亮的大排場。
閑詩被周泰請進來的時候,望見桌上的陣勢,著實嚇了一跳,就她跟花流雲兩人,吃得掉嗎?恐怕每樣菜吃一口就已經飽了。
不過,這或許就是有錢人家的奢侈。
花流雲自從受傷之後,除了必要的大小解,並沒有下過床,吃飯喝藥都是坐在床上,今日是他生辰,看來他是準備坐到桌邊吃了。
閑詩走到花流雲床邊,朝著他伸出雙手,問道,“我扶你過去吧?”
花流雲先將雙手一一放在閑詩的手上,身姿卻沒有動彈,以懷疑的口吻,調侃道,“娘子,你力氣夠大嗎?為夫我很重的。”
閑詩隻當他是跟自己開玩笑,並不知他的腿傷嚴重程度,靠一兩個人攙扶根本是不夠的。
“再多一個周泰還不夠?”
花流雲抓緊了閑詩嬌嫩的雙手,在掌心裏捏了捏,盯著她笑道,“要不娘子背我過去?這是最好的辦法。”
閑詩為難地蹙了蹙眉,若是背得動,她當然願意背他,但這種自不量力的事她可逞不了能。
不等閑詩出聲,花流雲戀戀不舍地鬆開了她的雙手,道,“麻煩娘子出去回避一下。”
回避?
閑詩疑惑地看著他身上嶄新的衣裳,聽說是他今日一早便要求換上的生辰壽服,莫非他又要換?
不過,她並沒有將疑惑問出口,而是乖乖地走了出去。
緊接著,寢房裏的丫鬟也被周泰喚了出去,隻剩下花流雲與周泰兩人。
在周泰的幫助下,花流雲趴到他的背上,由他背著自己坐到了桌旁。
繼而,花流雲讓周泰拿來鏡子站在麵前,對著鏡子擦去臉上的汗珠,待喘息變得緩和,臉色也恢複正常,這才讓周泰去開門。
他是一個注重外觀的人,尤其是注重自己的外觀,過去他也注重別人對自己外觀的認可,但如今,他隻注重閑詩對自己外觀的認可。
是以,在他必須產生狼狽之態的時候,他不希望被閑詩看見,不管她會不會在意,會不會心疼,他想將自己最好的一麵展現給她。
閑詩再次踏進寢房時,周泰便默默地退了出去,將門輕輕地關上。
見花流雲還是一身原來的衣裳,閑詩挑了挑眉,不禁十分奇怪,這人沒換衣裳,把門關起來讓她回避幹什麼?
花流雲學著閑詩的樣子也挑了挑眉,“娘子,該不會又懷疑為夫我剛才在小解吧?”
不由地,閑詩也想到了兩人初次見麵時的情景,她還沒見到花流雲的麵,便跟周泰調侃他是不是小解去了,留下了一屋子的尿騷味,為此,花流雲還隨口作了打油詩來諷刺她,而她也不示弱……
如今,那時的回憶卻成了美好的回憶,隻覺得好笑又有趣。
閑詩抿了抿唇,笑道,“你還記恨著呢?我不是故意的,當時也不知道怎麼了。”
花流雲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來身邊坐下,笑道,“我還以為你是故意吸引我注意,如今也明白你不是那種人。可能是老天讓你那麼說的。”
閑詩聽得有些窘迫,他這意思豈不是說他們的姻緣是老天注定的?
“吃飯吧。”
花流雲拿起筷子,卻沒有動筷,而是朝著閑詩滿臉期待地望來,“娘子,午膳時說過的話可否再說一遍?不然吃不下。”
閑詩臉頰一紅,她自然知道他想聽什麼話,若是隻說生辰快樂四個字,讓她再說一百遍都沒問題,但他想要的偏偏是再加上夫君兩字。
這著實讓她覺得不好意思與為難。
而且,若是滿足了他的要求,他倒是有胃口了,可她卻恐怕要倒了胃口。
閑詩執起筷子,看著眼前的一盤菜肴道,“好話不說第二次,還是別說了吧?”
“不行。”花流雲竟像個孩子般委屈地癟了癟嘴,“好話百聽不厭,娘子你就從了我吧?”
從了我吧?
閑詩隻覺天雷滾滾,怎麼感覺她變成了青樓的姑娘,而他成了逛青樓的大爺?
若是她從了他這一次,待會他會不會又要她從了其他更過分的事?
閑詩沒好氣道,“你再不吃,我也不吃了,我爹還在家裏等著我呢。”
她以為花流雲不知道她晚上必須回景府睡,是以一直告訴他這個實情,但又怕說出來會令不高興,敗壞了他生辰的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