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詩這才反應過來,他的半邊臉已經被自己給砸毀了,方才一直擔心他的腹痛,也沒有朝著他的臉再看去,是以忘記了這茬。
一邊臉紅到了脖根,閑詩一邊加快步伐,頭也不回地答應道,“知道了。”
待閑詩的身影完全消失,蓋在朝塍臉上的棉被被他猛地掀開,露出一張嘴角大揚的俊臉。
深深地呼吸了一番棉被外的新鮮空氣,朝塍盯著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自言自語道,“原來男人示弱好處可觀,這女人分明是吃軟不吃硬的。”
話落,朝塍又一把拉起被他掀開的棉被,再次蓋住了臉,仿佛埋在這棉被裏頭,即便是悶死也是值得的。
閑詩在丫鬟的指點下,親自為朝塍準備了十碗分量的蜂蜜水。
方才閑詩扶朝塍進房的時候,丫鬟恰好沒看見,此刻閑詩也不敢讓丫鬟知道朝塍躺在自己的床上,便撒謊說這蜂蜜水是給自己喝的。
丫鬟雖然覺得怪異,哪有人想喝蜂蜜水了一下子要喝上十碗的?但也沒有過多懷疑,畢竟閑詩是主子,她做丫鬟的不能多問。
為了避免丫鬟進她的寢房發現朝塍,閑詩故意支開丫鬟去找活血散瘀的藥膏,一將蜂蜜水端進寢房,閑詩便將門關上了。
閑詩將十碗蜂蜜水端至床前的矮幾上放穩,再朝著床上的男人看去。
此刻,男人裹著屬於她的棉被,正側身背對著她躺著,像是已經睡著了般一動不動。
棉被沒有再蓋住他的臉,而是恰好蓋在他的頸部以下,男人的身段即便是包裹著還算厚實的棉被,仍顯得綽約多姿。
綽約多姿……
閑詩立即意識到自己用錯了描繪的詞彙,但是,男人這睡姿給她的感覺偏偏就是這樣,若非他身段太長,她會直接懷疑他是女人。
閑詩輕輕拍了拍朝塍的肩膀,放低聲音喚道,“喝蜂蜜水了。”
既然這蜂蜜水能止痛,他再想睡覺也得先起來喝了,否則豈不是要繼續痛下去?
但朝塍似乎是真的睡著了,對她這聲呼喚毫無反應。
閑詩隻好繼續拍重他的肩膀呼喚,大概呼喚了有七八次之後,男人終於有了動靜,不過隻是嘴上有了動靜。
“嗯。”
閑詩頗為耐心地等著男人轉過身來,或者直接起身喝蜂蜜水,誰知,他嘴裏嗯了一聲之後,便又沒了動靜,仿佛方才那聲嗯是在夢囈,跟她毫無關係。
沒有辦法,閑詩隻能繼續又拍又喚,三四次之後,男人終於緩緩轉過身來,蹙著眉看著她,仿佛對她的聒噪十分不耐。
這男人不認床嗎?居然睡在她的床上能露出這種心安理得的神情?她真是佩服到五體投地。
閑詩想著自己的床被這男人霸占,便沒好氣道,“快起來喝藥吧,再不喝冷了。”
朝塍無奈地看著閑詩,沉聲道,“痛得渾身沒有力氣,能不能麻煩你喂一下?”
閑詩嘟起了嘴,若是讓她給景裕父子喂咬,她樂意得很,那時給花流雲喂藥,她也覺得理所當然,但這個男人是她的誰,憑什麼要她喂藥?
故意露出方才被石頭刮破的手指在朝塍麵前晃了晃,閑詩也一臉無奈道,“我手痛,要不叫個丫鬟來喂你?”
朝塍沉了沉有所期待的臉色,不高興地冷冷道,“那就等你的手不疼了再喂,爺等得起。”
這男人不是故意為難她嗎?
閑詩想著自己的床都借給他睡了,甚至連蜂蜜水也給他泡好了,難道還要跟他計較喂藥這麼一件小事?
就當他是一個病弱膏肓之人,她就施舍多一些的同情給他好了。
這般一想,閑詩心裏又平衡了許多,雖然臉上寫滿了不情不願,但還是乖乖端起一碗蜂蜜水,一勺一勺地將其喂到他的嘴裏。
每一口,閑詩喂得很認真,朝塍也喝得很是認真,仿佛喝下的不是什麼普普通通的蜂蜜水,而是鮑翅燕窩之類。
喂一碗閑詩覺得沒什麼問題,但兩碗三碗下去之後,她便覺得雙手酸澀不已,但是,既然她已經開始做了,便沒有中途放棄的道理。
於是,她強忍著雙手的不適,繼續喂他到底。
朝塍不經意地抬頭,瞥見閑詩額頭上的汗珠,還有幹涸的嘴唇,本就柔軟的心更加柔軟,關切地問道,“你怎麼了,不舒服?”
閑詩抿了抿唇,倒也沒有逞強隱瞞裝高尚,如實道,“有點累,特別是手,要不下次你試試給人喂十碗蜂蜜水?”
不由地,閑詩想到朝塍這老毛病發作的時候,以前是誰給他喂的蜂蜜水,是宮裏的太監,還是宮女,抑或是……
不管是誰喂的他,閑詩不禁極為同情那些給他喂過蜂蜜水的人,不累死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