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雅然狐君(1 / 1)

在與噬仙獸纏鬥中,楚赤暝後背挨了深深一爪,南澤救她那一道不及楚赤暝嚴重的傷疤都用了十日,楚赤暝的傷又豈是那麼容易好的?再說了,他們在辰沐海邊將南澤戲弄了一番,南澤不見得會大氣量地給他多好的丹藥,而後,未曾休息過的他又與妙鬱仙子戰了一個晚上,定然損耗了不少仙力。

辭行的話尚未說出口,便聽到南澤問,“你要見他?”他深沉的眸子一時很複雜,不知掩藏了多少東西。

冷真暗謝他免了她一番客套,“確定他沒有事,我才放心,龍三太子的恩情,冷真一定銘記於心,以後倘若有什麼需要幫助且是我能幫上的,一定會盡力而為。”

南澤似乎並沒有將她這番話放到心裏,隻是淡淡道,“那你去罷。”

冷真從懷中掏出避水珠,攥得很緊,匆匆向殿外走去,南澤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忽然憶起楚赤暝說的那句話來,“她自小恐水,待傷好後,勞煩你將她送上岸。”

然而,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不願送她。

冷真氣喘籲籲地上了岸,念訣招雲,然而,由於慌亂失措,意誌力不集中,那朵被她看上的雲硬是不下來,她又使了一次決,雲朵方才慢悠悠地降到她眼前,她化出鈺歌劍,習慣性地在上麵捅下十幾個窟窿,見沒有什麼異樣,方才放心地踏上去。

她內心很不踏實,仿佛有什麼問題懸浮在上麵,仔細一斟酌,不由得嚇了一大跳,問題一,十日來她一直躺在南澤的床上,南澤就寢時睡在何處?問題二,為何南澤對那一隻碧玉簫那麼癡迷,每次她蘇醒,都看到他盯著碧玉簫入神,不知在想些什麼。問題三,南澤的寢房中似乎有第三個人存在,藏在她看不到的地方。

要說第三個問題太玄乎,或者是她多想的緣故,那麼,第一個問題讓她又敏感地提了起來,雖然南澤在事實麵前以未脫她的褻衣來消罪,但鑒於他連說了幾個謊話,信與不信,她倒是拿不定主意了,無論如何,總歸是看了她的肩腰背,再加上倘若他每夜都與她睡在一張床上……

雖然仙身未破,她仍忍不住再打了一個寒戰。

至於第二個問題,她有些悵然,南澤的表情盡是追思之意,隻撫不吹,分明在祭奠離開抑或逝去,四萬五千年來,他可曾愛過什麼女子?如今他獨自一人,又是什麼樣的情況?還是說,那簫是其他人留給他的遺物?除了她在他身邊醒來的這兩次,其他時候,他是否也在撫著簫度過仙界漫漫光陰?

冷真不願再多糾結,將雲禦得飛快,兩個時辰後,落到羽漱仙山墨穹殿院中,看到眼前的情景,總算是放了心。

楚赤暝正佇立在院旁,垂首注視玉盆中綻開的藍色紫陽花,朵朵相簇成球形,半嵌在綠葉間,瓣瓣似花形藍冰,又如藍火靜靜吐焰,明媚雅然,遺世獨立,在微風下搖曳出滿院冷香。

他一手執白壺,一手執黛杯,杯盞中的水澄澈清明,映襯著杯壁,顯出兩分綠意,鵝黃色的茶尖靜靜地舒展開來,仿佛是觀賞夠了那盆紫陽花,他頷首將茶水一飲而盡,隨即將茶具同時拋擲而出,白壺向西空飛去,黛杯則掠向東穹。

“這是……”冷真疑惑地問,“是不是羽漱仙山有很多茶具,你便不珍惜了?”

見是她,他一時有些驚訝,隨即恢複平靜淡然,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白壺往星霜山承接晨露,黛杯往君漣山摘取漪針茶嫩尖,明日起來,又是一番絕飲,這七萬年來,我每日的樂趣,便是品當日的露茶,等次日壺杯同歸,不過……”

他看向盆中的藍色紫陽花,眸光流轉著依依神采,“現在又多了一種樂趣,便是賞花。”

冷真更加明白,楚赤暝被認為是六海千山最為魅力的男仙,眉眼若遠黛之山襯星辰,側麵似峰巒錯落削千仞,大氣精致,隱含高貴王者之風,紫發紅衣雖然妖冶,卻無一絲女氣,除此之外,他雅趣悠然也是一個重要因子。

她固然覺得藍色紫陽花不錯,不過,最喜歡的卻是地獄之花曼珠沙華,灼灼開在忘川河畔,指引亡靈來生之路,美麗卻彌漫死亡的氣息。

迎楚赤暝的意隨口誇了一下紫陽花,隨即直截了當地問起他的傷勢。

楚赤暝自顧自地掃視一下全身,“咦,你看我,像是重傷的樣子麼?”

冷真盯著他,卻見那雙眸子黑亮幽深,仿佛什麼也沒有藏,又仿佛藏了太多的東西,讓她尋不到說謊的跡象,“那你說說,是怎麼好的?”

楚赤暝挑眉,“隻能說羽漱仙山的仙丹比辰沐龍宮的要好得多,再加上休息了十天,後背傷口也愈合了。”

冷真尋思,他後背受了一爪,又在兩場纏鬥中耗盡了氣力,服丹藥和休息便能恢複如初,那不妙的預感興許真的是多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