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真鬆了一口氣,隻喃喃地重複,“那就好,那就好……”然而,她內心仍籠著一層憂慮,薄霧般飄忽遊移,安定不下來,碧僑不知所蹤,母君和父君在幻境之中,不知情況究竟如何了。
沉悶許久的南澤淡淡開口,“畢竟不同歸,二位先行回去好了。”黑夜中,他的周身繚繞著青白之光,正不斷竄移流動,將那張俊美非凡的臉映襯得隱約可見,顯得有些蒼白。
冷真一直忍著擔心,將雲禦不疾不徐,此刻怒火從心底飛快竄起,狠狠瞪他一眼,差點說,“我真想一腳將你踹下去。”然而,終究還是忍住了,雖然她傷害不了他,但她不願在今後的日子中因此愧疚。
南澤抬眼看她,目光與口氣一樣冷,“那麼,你就將我踹下去好了。”
冷真一驚,忽然笑了,有些淒然,“既然你能看出我所思所想,那麼我便懂了,看來,前幾日,離開辰沐海龍宮時,我的決定是對的。”
南澤垂下眼皮,注視著遊離青光,“我隻知道,你方才動了怒氣,是真想要將我踢下去,我們畢竟是陌生人,倘若你懷敵對之心,我自然會有所警惕,而其他的,無關緊要的,看不清,也無需看清。”
楚赤暝道,“二位見麵即吵,向來隻求不吐不快,也不分時間和場合。”
冷真鬱鬱地在白雲上坐下,暫且不顧與南澤的口舌之爭,為了不讓他再次猜到她的心思,隻好背對著他悶悶地想,這樣晃悠悠下去,恐怕需要兩天後才能回到瑾萊,要是冰焰海的龍族逼急了,或許魚死網破,同歸於盡也說不定。
隻聽楚赤暝驚訝地道,“咦,奇怪,龍三太子不見了。”
冷真一驚,回身一看,南澤所坐的位置空蕩蕩的,除了她與楚赤暝,再無第三人的氣息,“怎麼不見的?”
楚赤暝道,“我凝視了一下虛空,心想著這樣晃悠悠下去,恐怕需要兩天後才能回到瑾萊,要是冰焰海的龍族逼急了,或許魚死網破,同歸於盡也說不定,感到白雲輕了許多,才發現南澤不見了。”
冷真的臉色一下子慘然,兩人同時這樣想,就算隔到十丈之外,怕南澤也能感受到那強烈的擔憂,以及對速度的渴求,他定是認為他們巴不得雲上沒有他,然而,雖然兩樁事緊密相關,卻又是毫無幹係的。
楚赤暝繞著白雲邊緣走了一圈,向下俯瞰,“無聲無息的,一點風也不帶,比我仙元不散時要厲害不少。”
冷真一下子將白雲禦得飛快,楚赤暝身體一個趔趄,一頭栽倒在雲上,隻聽她道,“既然如此,也不必再管他了,他仙力恢複了一些,應該沒有大礙。”
楚赤暝爬起來,歎息一聲,“龍三太子真是越來越小氣了,三百年前,瑾萊仙山群仙宴會上,兩名仙人鬧了不合,其中一名仙人淩空一巴掌扇了過去,另一名閃身避開,巴掌正正落在了南澤的臉上。”
冷真倒抽了一口氣,無論如何,當著眾仙的麵被扇,都是奇恥大辱,“然後呢?”
楚赤暝道,“那名仙人一看打中的是龍三太子,嚇得雙腿打鬥,南澤隻是抬起手,以仙法將臉上五道血痕消掉了,說你真正要打的不是我,打的便不是我。從此南澤便贏得了六海千山最寬容的仙人的稱號。”
冷真不由得唏噓,“可上次我們在辰沐海岸邊戲弄他,卻是真的要戲弄他。”
白雲劇烈地晃蕩了一下,二人相互驚疑,仔細觀察,確實沒有第三個人,仔細感受,確實沒有多餘的氣息,冷真一拍胸口,“這白雲是方才南澤乘的……”
楚赤暝接道,“是否認為我們乘了人家的白雲,卻將人家氣走於情不合?”
冷真神色一下子凝重起來,手中化出渾體碧色的鈺歌劍,“妙鬱仙子對南澤有心,說不定她故意化作白雲托他,卻被我們占領了,再加上以前的仇怨,打算趁機對我們下手。”說著鈺歌劍向白雲刺了下去,連捅了十幾個窟窿,並沒有聽見呻吟,便放心地收了劍。
隻聽“呼”的一聲風響,由進及遠,很快便消失不聞。
楚赤暝臉色微變,“糟了,南澤果真是掉下去了,原來他方才正在白雲底下。”
冷真大腦一轟,急急對他道,“你先回瑾萊,我下去看看。”
楚赤暝靜靜地看著她,“好。”
冷真飛身掠了下去,慣性下落再加上使了仙力,大風在耳邊呼呼疾馳而過,然而,她什麼也聽不見,隻覺得六海千山安靜得可怕,希望那熟悉的聲音響起,讓她心安一些,方才那十幾劍,劍劍穿雲而過,不是他是橫貼在雲底還是以雙手上托借力的姿勢,然而,他在她刺後掉了下去,說明他定然受了劍創。
幾秒鍾後,下方出現一個黑影,正無力地下墜,冷真將他抱住,穩穩地向地麵落去,懷中的人身體很是冰涼,她顫著手指,在他人中處一探,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垂頭湊進他,低聲喚道,“龍三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