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林中伏殺(1 / 2)

夜來涼風習,池院屏風沁墨香。

楚赤暝繪的是書生橋上趕考圖,他的娘子一身灰素麻衣,卻遮掩不了花容月貌,窈窕身段的光輝,正藏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後,透過縫隙目送他,必是別後不願別,一路跟到了這裏。

冷真邊磨硯邊道,“你畫的,總是偷窺之景,難不成與秉性有關麼?”

楚赤暝含笑看她一眼,“即便是窺,冷真仙子不覺得,窺得很有意境嗎?特別是在這池院之中,有必要時,也該窺一窺的。”

冷真後腦勺涼颼颼的,“這個嘛,得分具體情況,窺其他還好,窺洗澡換衣什麼的便猥瑣了,特別是還要強作一番說理的,那副模樣,可真是尷尬又有趣嗬。”

“……”

楚赤暝搖頭,眼皮稍抬,無意掃過兩棵鳳凰木曾經所在的位置,“唔,雲佚殿後院的樹疏密得當,破壞了極不美觀,等這副屏風繪好了,我去山腰給你弄兩棵刺桐來。”

一陣清爽似海洋的氣息氤侵入芬香中,冷真一個激靈,將墨引放下,掠起身形,出到池院之外,她仿佛聽到衣祙擦過空氣的窸窣聲,卻不知是否是自己的,站在林外護閬台上,憑欄環顧四周,果真不見那一個影子。

冷真悵然若失,卻隻是笑了笑,回到屏風旁,楚赤暝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依舊專心作畫,那姿態,會凝又悠然,與屏風構成了一道卓絕的風景。

冷真忽然意識到,倘若首先遇到的是楚赤暝,她定然對他執迷不悟,一往情深。

仙燈清曖的光線下,楚赤暝以極細膩的毫筆尖,輻以彩筆,將橋下河畔的一片三色堇繪得明豔夭灼,書生與妻子離別時,三色堇開得正好,而花語,便是在寂寥中思念的意思。

最後一朵花瓣弧完美銜接,楚赤暝將筆擱在架子上,向後退一步,順便攬住她的腰,冷真象征性地掙紮了兩下,也就自然而然地隨他了,“你的手,就沒一天閑著麼?”

楚赤暝注視著第二重屏風上的書生趕考圖,半晌才道,“你可留意到,除了三色堇,還有些什麼花?”

冷真仔細尋了一番,終於數不清的三色堇中發現一株藍色紫陽花,為河畔綴上了別樣的色彩,她卻皺了皺眉頭,“藍色紫陽花的花語,不正是背叛麼?”

“噢?”楚赤暝傾下身,手指點在紫陽花花心,“它自開它的,明媚冷清,為一絕景,人卻要將意願強加到它身上,難不成,它就是為背叛而生麼?倘若真要說花語,我倒是覺得,藍色紫陽花該是被守護的那一層含義。”

又道,“如果背叛真的是它的本質,當真正執著一地,被那麼多思念圍聚著,它還會背叛麼?”他自顧自笑了笑,“其實,我說的什麼,自己也不大清楚。”

冷真心弦響動,撩撥出叮呤清音,他的手還在她腰際上,她抬手握住,一時有些恍然,仿佛那一場夢醒,墜入了此夢。

她受傷太多,不想回去了。

她受眷也太多,開始希冀從此以後,便是永遠。

楚赤暝垂下頭,氣息撲在她的耳朵上,手緊了緊,“冷真,我要吻你了。”

冷真臉泛起桃紅,“呃,為什麼要說出來?也太沒……沒情/趣了一點。”

楚赤暝含住她的唇瓣,聲音糯融,“情/趣麼?我每晚一次屏風繪,換一次吻,算不算情/趣?”

原來是一個陰謀!

她還未來得及發作,那溫薄的唇開始輾轉,她倉促的舌一下子被他纏裹住,笨拙的回應在熾熱的攻勢下開始變得靈敏,頭腦中恍惚閃過一幕幕場景:淩霄寶殿拒婚,白雲上,被那一個懷抱棄下,狠命的一巴掌……

臉上火辣辣地疼,花香中,她似乎又聞到了那一股海洋氣息,卻隱隱感到有些害怕,任憑楚赤暝的身體緊緊挨著他,邊吻邊在池邊挪動,場景不斷在身邊移換,卻又很快回到原點。

如同四萬五千年的堅守,經了那麼漫長的時光,仍是起初的一無所有。

冷真呼吸漸粗,手在混亂中摸到楚赤暝的腰帶,他按住她的手,掌心滾燙,唇離開她,眸子迷醉,“倘若你不願,我豈不是又得中途穿上這一襲紅衣?”

冷真的手從腰帶結處移向他的後背,向後猛地一傾,半空,嘴角挑起一抹笑,“不就是水麼?怕它作甚?”

水花濺起,兩人一道墜入仙池,楚赤暝閉上眼睛,吻卻變得分外小心,舌頭輕輕攪動,不讓水進入她的口腔分毫,在水中翻轉幾番,兩人胸口一滯,雙雙冒出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