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需要多少對來補償?
倘若適得其反,便是一錯再錯,再也無法挽回了。
軟毯上一處紅觸目驚心,修長的手指比圈一劃,染血的那一片布脫離整體,躍到掌心,被收入袖中。
齊齊一聲“窣”響,大殿周邊的幻境一道垮散,崩潰,南澤拿起藍衣,飛快將一動不動的人兒裹好,隨即,華簾盡斷,珠子散落一地,人影閃入,紅光一晃,淩厲的氣浪隨之逼來。
“赤暝。”冷真艱澀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楚赤暝一言不發,死死盯著黑袍太子,嘴唇緊抿成一條線,麵色沉黯到了極點,招招狠厲,變幻莫測。
在鏡傾仙子的照料下,他已經沒了大礙,她稍微安下心來,然而,一想到那般不堪的代價,莫大的淒惶感籠罩了她。
此刻,他雖在身邊,但天宮遲早會查明真相,如何逃過這一劫?倘若以後茫茫不得見,她如何渡過這傷痕累累的一生。
隨他去了罷,隨他去了罷!既然隻有恨,既然絕望到了無牽掛。
心情反而有些釋然了,她要與他共赴一個兩人世界,再沒有他人打擾,心無旁鶩地相愛,多好!
南澤掠身而起,滄問劍耀著青光,向上迎擋,兩劍交擊之際,引痕殿猛地震顫了一下,海水向四周激蕩而去,繼而劍影紛亂,應接不暇,隻隱約看到兩個不斷移換的身形。
南澤仙力損耗了一半,楚赤暝胸口有未完全痊愈的傷,一動就是一扯,一時勢均力敵,分不出上下。
大腦昏沉,冷真頭一歪正要睡過去,眼角的餘光瞥見一個人影走向她,不聞輕踏無息的腳步,隻見一襲似玉蝶靜躚的白衣,拂過紛亂的場景,盈盈飄來,一雙翦水眸子清冽高寡,帶著一絲狐媚之氣,卻籠著一層哀傷,似要盈盈泣下一顆淚來。
冷真立起身,靜靜地看她,忍不住暗歎,真是少有的可人兒嗬!亦有一顆七竅玲瓏心,可惜……與她一樣,不過是命運捉弄的可憐人罷了!
鏡傾在榻緣坐下,略略掃一眼一臉慘白的女孩,淡淡一笑,“事情到了這份上,冷真仙子定然是巴不得三太子快些死了,我自是希望楚赤暝贏,你看……”見她目光呆滯,繼續道,“楚赤暝仙君雖負傷在身,但畢竟擁有完整的上乘仙法,三太子不但缺了一半,況且方才損耗過度,情勢是愈發對他不利了。”
一陣困頓襲來,冷真緩緩闔上雙眸。
淩厲的劍勢呈羽扇狀展開,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光網,兩個身影乍合又分,猶如狂風卷雲,雲裹亂流,然而,倘若留心地觀察,便會發覺一襲黑袍正落入頹勢。
一開始,他便在竭盡全力地硬撐。
南階與漣司匆匆步入大殿,愣住了。
最後一道劍光霸道無匹地橫掃過去,寢房與大殿之間的牆壁終於承受不住,轟然倒塌,珠貝紛紛散落在地,纏鬥中的兩個身影竄入正殿。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彌漫開,黑袍身影似乎微微踉了一下,隨即被肆虐的赤色烈焰裹住,劍勢如漩湍,八方盡是陷阱,束手就擒將會即刻斃命,反抗亦落得遍體傷痕。
“唰……”衣袍撕裂,利刃破肉,半空腥味更濃,一個冰冷至極的聲音緩悠響起,“龍三,我說過,會取了你這畜牲的命。”
流竄飛移的光華邊緣,散亂的玄發被氣勁扯出,獵獵舞動,方才旋身格擋卻動作不及,那一劍正中後腰,緊接著四麵殺機湧向,南澤重重咳嗽出聲,顧不得汩汩流出的鮮血和牽扯全身的劇痛,滄問劍幻化出萬千光影,凝灌入無數道真氣,催引各個方向防禦,勉強遏製住楚赤暝恨意洶湧的攻勢。
然而,在澎湃的壓力下,施展的空間越縮越小,漩渦旋轉的速度卻愈加地快,裹攜著無數尖銳鋒利的光劍逼向他身體各個部位,再垂死掙紮幾秒,怕就會被絞得血肉橫飛。
混亂的光影中,隱約瞥見一雙野獸般赤紅的眸子,他清楚地知道,楚赤暝確是沒有打算讓他活,終歸是逃不過這一劫,竭盡全力地抵抗,隻是因為自己從未當過懦夫。
為何胸中盡是荒涼,仿佛無邊無際的沙漠?!
鏡傾神色緩緩收緊,快了……她是恨的,若非南澤施虛實境置換術,楚赤暝就不會麵臨那般殘忍的懲罰,然而,看一眼榻上入睡的女孩,不由得一陣淒惶。
局外人麼?局外人嗬!
忽然間心微微一顫,冷真雖依舊闔著雙眸,並未去阻止慘絕人寰的一幕,眼角卻錚然滑落一顆清淚來。
無論多麼的怨恨,終究是舍不得麼?
“三哥。”
齊齊一聲驚呼,兩個人影飛快閃入大殿,來不及多慮,凝劍迎上,轉瞬之間,楚赤暝局勢轉下,鏡傾目光冷了冷,一把碧玉鏡琵琶在懷中化出,手指輕輕撩撥,發出凜冽清音,懾人心骨卻又彌漫殺氣,迅疾飛身掠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