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真放了心,撇了撇嘴,真是死要麵子!
“龍三太子這個人質嘛,提不起本尊的胃口,冷真仙子看著倒還合心意。”疏華起身來,看著望不到盡頭的各路仙家和兵將,笑意疏離淡漠,無關風月和地位,不經意間將南澤再損了一回。
冷真聽出,他是在保護她,不想連累了她,臉上便凝出遭到脅迫的沉重來,雙眸湧上了戚戚非願的意味,任是氣氛如何緊張,楚赤暝也不由得泛起了微笑,妖冶而和煦,仿佛春風過嫣花,一陣溫馨一陣懾人,冷真看得癡了。
“至於佛祖的提議……”就在如來威目含斥,正要發作時,疏華似終於想了起來,“倒是不錯,隻是本尊在被封印時,無緣無故地消失了怎麼辦?”
“孽障!”這兩個字悠長如鍾鳴,鼓動著每個人的耳朵,所有人齊齊一振,握緊了手中的寶器。
直到餘音蕩盡,如來才緩緩接道,“既然你執迷不悟,就休怪本座不留情。”
疏華眯了眯眼,“看來,我得使出一些真本事了,冷真仙子,你且在仙墟裏待著。”伸手攬過身畔的女子,垂頭看著她逐漸淡去,最後化作一縷白煙,被吸進某一處虛空中。
周圍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似乎除了她之外沒有任何事物,然而,墟外的喧囂卻清晰可聞,仙氣澎湃,法器交擊轟鳴,喊殺震天,大力不斷壓來,又被彈琴般輕而易舉地撩蕩回去,疏華攜著她一道起落掠避,漫天雜亂的聲音,唯獨不聞他的一絲一縷,隻感到他異常靈巧,異常飄忽,不可觸摸,遊行無蹤。
日落西斜,過了一個多時辰,大戰仍酣,不同的慘叫從未停息過,皆以如縷似煙的遠渺結束,似乎預示著一個仙人遭受極端的痛楚直到魂飛魄散的過程。
排山倒海的迦印襲來,仙墟不斷震顫,外緣處金光閃耀,卻近不得分毫,然而,能夠入得了隱於意識深處的仙墟,如來果然不負神通廣大的讚譽。
但,無論是如何驚天地的力量,盡被蛇影魅或化歸於無形,或借力打力,仙波震去,一片慘嚎,萬千銀發織覆下一圈月華光輝,隨著靈巧的身形優雅地舞動,不沾一片衣祙,不染一絲血汙,蛇影魅眸子清淡沉定,卻不時漾出一抹狠厲的絕殺之芒。
冷真仔細辯聽,其他人的性命她已無暇多顧,暗暗祈求最為擔憂的那幾縷聲音不要響起,隨著時間拖得越來越長,心越發賭得慌,忍不住道,“疏華,不要傷了我的父君母君,赤暝和……龍三太子。”
“隻怕再如來再不撤,仙界就隻剩下六人了。”
蛇影魅微笑著,對佛下金光中拚殺最為狠辣的一襲紅袍和一抹黑影無可奈何,兩人的力量可成為一域強者,可在他麵前卻是微不足道,毀滅他們,不過是像吹走一粒微塵那麼容易。
之所以留兩人的命,不過是不想她傷心而已。他讀取過她的記憶,也見識過她如何痛得死去活來,那破碎難愈的心肺,還能夠承受多少苦難?
如來的一雙慈悲狹目已經泛起了血絲,漸臨的夜幕籠罩中,無數仙人的遺體慘不忍睹,虛空血霧彌漫,處處是修羅地獄,倘若停戰,將仙元尚在的死仙送往六海千山濟霖仙君處,救回來一些並不在話下,然而,又能挽回幾個?但這樣無窮無盡地耗下去更不是個辦法,隻怕到頭來,整個仙界剩不到一半的神仙了。
蛇影魅竟強大到這樣的地步!即便合仙界之力也無法占得其絲毫便宜,讓這妖孽橫行仙道,天理何存,佛法何不存?
一向心境平和淡然的如來胸中翻湧著難抑的怒氣,凝聚全身所有法力,結出一個“佛”字迦印,“著”,一聲長斥,朝那一抹在各式寶器散發的淩厲光輝空隙間掠移騰挪的藍衣身影拓去,力量之重,不啻於盤古開天辟地。
座下四尊者,十八羅漢,十大弟子也奉上了全力,傾刻間,天地晃顫之劇烈更甚以往,就連蒼穹中的藍光也被吸入陣中,夜色被擠壓開去,目及之處仙光通透,卻無一不是殺招。
疏華眉毛一沉,目光冰冷得嚇人,結一堵銜天壤地的光牆,雙掌催引翻轉,擋住各方來襲,身形則被難以遏製的勁道逼得緩緩後退,冷真在仙墟中亦感到他落了頹勢,心情複雜得難以形容。
“這便是孤注一擲麼?可惜,用完了就沒了,而我,仍然可以繼續殺。”
他冷冷地嘲諷,聲音空靈縹緲,極有穿透力地送達尚在抵抗的仙人耳中,讓人不由得心生寒意,有耐心地耗著肆意壓來的力道,將其逐漸化歸於無,果然,在魔光騰然衝天的瞬間,一條巨大的虛蛇穿過光牆,又從蛇身散分出無數條金黃小蛇,張開遍布利牙的口咬去的同時,亦源源不絕地吐出曾彌漫了大半個仙域的青黑色毒霧,雖然夜幕降臨,卻在金光中分外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