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聽到渺音鈴的傳喚,慘著一張臉趕赴淩霄寶殿,強作鎮定下,是難以掩飾的慌亂。
楚赤暝仙君,你在哪裏啊?這下麻煩大了。
恭敬地行了禮,心中忐忑無比,隻感到鏡傾仙子投到身上的目光分外埋怨,而龍三太子的則分外淩厲,似乎含了千萬支毒箭。
玉帝緩緩道,“月老,鏡傾仙子與龍三太子不滿意冷真仙子與楚赤暝仙君之間的姻緣,你來條分縷析,解釋個明白,讓二位好死了這份心,以對得起其他姻緣中人。”
月老不由得怔住,冷真與楚赤暝緣起不過是一場有些秀逗的尋常邂逅,比起與各自緣定中人的糾葛,簡直是淺之又淺,說服力明顯不足,該如何解釋才好?
況且,一旦解釋,就是進一步的欺騙,但真相一旦揭露,他不知會受到什麼懲罰。
南澤冷哼道,“月老半天說不出話來,不會是心中有鬼吧?”
才發現幾十雙眼睛正奇怪地注視著自己,月老渾身一抖,瞬間轉了無數個念頭,膝蓋發軟跪了下來,匍匐在地,“求陛下責罰。”
“噢?”玉帝眉頭一皺,心下生疑,“給寡人說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月老一抹額上的汗,“半個月前,楚赤暝仙君上月姻殿,要求查看姻緣簿,臣下便給了,誰知楚仙君看了之後,竟陷入癲狂狀態,執意將姻緣給改了。”
“什麼?!”大殿上一片嘩然和驚呼,改,改姻緣簿?這等與改生死簿一般忤逆的事,竟有人敢為之,況且還是那樣楚楚悠然的仙君?不敢想象,不敢置信!
月老繼續顫著音道,“其實,冷真仙子與龍三太子是一對,鏡傾仙子與楚赤暝仙君是一對。”
南澤的拳頭猛地攥緊,胸中恨意澎湃,肆意洶湧,好個楚赤暝,明知冷真不是自己的,竟背地裏做了手腳,自欺欺人地搶奪他的人,霸占他的人,幻境崩潰之際,他強要冷真確實錯了,可是,她本來就屬於他,而楚赤暝才是錯得天理不容,人道不倡。
鏡傾身子傾了傾,扶住額頭,幾欲昏厥。
好狠的心,好薄涼的情,在知道她本該成為他的人之後,竟毫不留情地下手將她從他的生命中剔除,他當她是什麼,可有可無的棄物麼?可是,她是他未來的妻子啊!命緣裏與她相伴一生的人,他怎麼忍心,如何忍心?!
“大膽!”玉帝震怒,長身立起,“姻緣簿由你掌管,既然楚赤暝有錯在先,你為何不改過來?”
“臣下仙力極低,又懼怕楚仙君發怒,實……實在是不敢,這半個月來,臣下一直受到良心的譴責,卻又不知怎麼辦才好,終究是臣下逃生怕死,負不起大責任,求陛下責罰,以求心安。”
當是下定了決心領罰,月老的語氣平靜了許多,卻是無比低沉。
玉帝重哼一聲,“將姻緣簿改回原樣,順便去領四十責杖。”
月老一臉喜色地謝過,退下。
“陛下。”老君從一旁出列,道,“天庭有規定,擅自修改姻緣簿者,將予以最痛苦的情罰,但念在楚赤暝仙君尚未鑄成不可挽回的大錯,求陛下網開一麵。”
玉帝冷著臉道,“一修改即大錯,老君向來體恤仙家,還是不要有失偏頗才好。”
鏡傾跪拜在地,“歸根結底是奴家沒有尋機會向赤暝說明,赤暝才有了過失之舉,求陛下將赤暝該受的懲罰,算到奴家的頭上,奴家絕無怨言。”
玉帝威聲道,“每個人的情罰獨一無二,他人,無法替代,來人,傳六海千山羽漱山主楚赤暝上淩霄寶殿。”
話音剛落,一隻閃著佛光的信鳶無聲無息地飛入大殿,落在寶座扶手上,玉帝取下信來匆匆掃過,臉色忽然大變,“慢著,此事擱置後論。”接著,從牙縫間狠狠擠出三個字,“蛇,影,魅。”
聲音壓得極低,但淩霄寶殿上的仙家都聽了個一清二楚,就連臉色陰沉到極點的龍三太子,也抬眼看向寶座。
所有人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才知道太過忘形,忽略了一個重要的事實,昨夜,蛇影魅被布袋羅漢收入乾坤袋中,帶往西天,夜精靈將這一消息傳遍天宮十八域,而乾坤袋可化所有的妖魔於無形,對於蛇類而言更是克星,諸仙家因此認為,蛇影魅定然魂飛魄散,連一縷氣息也不曾留下,然而,蛇影魅本領與如來不分伯仲,乾坤袋對他一定有用麼?
那佛信鳶是西天的專門信使,倘若蛇影魅灰飛煙滅了,玉帝又怎會露出夾雜著震驚,恐懼,憤怒的神色,並狠狠吐出那令人忌諱又不得不麵對的三個字?
西天又出什麼事了麼,仙界已經折損了無數仙人,蛇影魅不費吹灰之力便屠戮了三分之一,倘若那妖魔尚未消失,再隨意動一下手指,是不是剩下的也都無法幸免了?
在這樣的大事跟前,修改姻緣簿算什麼,情罰算什麼,個人絲怨又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