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美夢擊碎(1 / 2)

銀鎧不知何時蘇醒,一看到從雲端上下來的人,目露驚恐,“嗚嗚”地叫著,拚命往肩窩下鑽,漣司輕輕撫著它背上銀光粼粼的鎧甲,“你的肉雖然好吃,不過三哥不是那樣的人。”

銀鎧抖得更加厲害,卻不忘用尖銳的爪子狠狠地抓了一下他的胸膛,那可是能穿玄鐵的利器啊!頓時皮開肉綻,鮮血淋淋,疼得漣司齜牙咧齒,哀嚎不已,銀鎧得意地哼了兩聲,抽出尖巧的嘴來,邊替他舔舐邊用怨毒的眼神報複他,哼,沒想過吃我你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看向棺槨中的女子,那雙陰鷙的眸子泛起一抹溫柔,手撫著棺蓋,良久不言,多少心緒,多少往事,那麼溫馨地,活潑地湧起,她心境無憂,善解人意,帶給他的盡是快樂,即便大限來臨,依然是笑著的,隻為了不願讓他難過。

一時間,竟忘記了所有的仇恨和悲傷,唇角漾起一抹淺笑,眸光靜爍,神色向往而悵然,南階不由得怔了怔,漣司倒吸一口氣,胸膛的疼痛一下子渾然不覺,驚道,“三哥消失了一萬年的笑又回來了,仍然是梨下溫酒落白棋,叢中賞蝶觸花心哇!”又遺憾地道,“可惜三哥從未對冷真仙子這樣笑過,不然,她也不會被楚赤暝搶走了。”

灼人的地獄黑火熊熊燃起,焚掉了美好得無法比擬的圖景,那兩個名字將他的思緒生生地拉扯了回來,胸口一陣悶痛,目光忽而變得堅決懾人,俯下身去,緩緩抱起棺槨,走到浮台邊緣,靜默了半晌,將棺槨小心地放入海中,任它一點點沉下去,凝視著那張冷豔無雙的臉,一萬年的心結逐漸釋然。

別了,冰漩,今後,你的位置仍在,隻是藏得極深極深,就如風拂過這片冰海,不起絲毫漣漪,但它內蘊的浩瀚,卻無任何事物可比擬,屬於我們之間的過往,將會完好地保存著,絲毫無損。

淡藍色的海水淹沒了棺槨,為紅衣女子罩上了一層朦朧綽約的美,越來越模糊,直到沉到五十米處,才完全看不清,盡管決意放下,那一瞬間,心仍是猛地一疼,然而,他沒有下去將棺槨托起,隻是閉上雙眼,睫毛輕顫,知道她在不斷下沉,往這片冰海的最深處沉去,帶著他遙遠的追懷,從此無人打擾,真正為安。

冷真,我願為你,為短暫的相遇,放下萬年的執念,放開五萬年的愛,你還有什麼理由背叛我?

南階忍不住道,“三哥重傷未愈,霧城域苦寒冷清,冷氣入侵,不利於養傷,快些回去才好。”

南澤深蹙眉頭,霍然轉身,掌間縈一圈白光,向練魂香吸去,緩落的細碎白花被改變了方向,紛紛朝黑袍青年男子飄來,繞著頎長瘦削的身軀旋轉,在舞動的玄發間穿梭不息,仿佛一個不真實的夢幻。

然而,龍三太子的神色卻是陰戾的,黯淡的,一大片銀色樹皮被掌風吸得虛浮起來,卻“藕斷絲連”,遲遲不離,一縷雲煙也似的氣息在其遮掩下幽幽晃漾,將那雙星辰眸子刺激得一片赤紅。

“三哥。”漣司目瞪口呆一陣,回神勸道,“練魂香是仙界孕育出的第一株情樹,隻要植入其中的魂魄意誌堅定,是無論如何也毀不掉的。”

南澤手顫抖著,懊惱地收了掌,牙縫間擠出三個字,“楚,赤,暝。”

南階不由得搖頭,三哥怕是已經墮入心魔了,現今回憶起來,那個雅貴明朗,一笑一傾城的男子,遙遠得那般不真實,他的愁最初因冰漩而起,冷真仙子無異於雪上加霜,現今他既然選擇放下,徹底執著於一人,怕是稍微不甚,真的會癡迷成狂,在苦海裏越陷越深。

而從私心而言,他是希望三哥與冷真仙子在一起的,隻是……不知為何,胸中一片悵茫。

由於仙僚去得太多,為表珍重,瑾萊隻得辦置訂親的酒席,傍晚時分,飯桌擺滿了姬翎大殿的院子和下方廣場,半空飄浮朵朵彩雲,一朵一桌,眾仙飲樂,觥籌交錯,仙音嫋嫋,氣氛融融暢快。

“可惜了。”央胤頗為遺憾,“要不是今日的期過於一般,說是為冷真辦成親禮也不為過。”

珞瑤歎了歎,“怕是成親禮,一年後也是無法辦的。”

這般熱鬧的日子,卻少見兩位當事者的身影。

日落西斜,餘暉灑入瀾雪閣後院,為刺桐,紫荊,鳳凰木,美人蕉,仙池籠上了一層淡金,就連幾副畫作也朦朧夢幻起來。

毫筆輕巧一勾,戲水鴛鴦最後一片尾羽活靈活現地躍然紙上,“成了。”楚赤暝放下紅袖,將毫筆擱置在筆架上,“蝦比鴛鴦難畫一些。”

淡霧襯得一方不大的荷池廣渺悠古,幾朵芙渠縹廖玉立,本來離主景較近,看著卻極遠,兩隻鴛鴦繾綣交頸,依依對視,眸若點漆,星辰納情,驚妙的是,彼此的眼中竟攝入對方縮小的形象,仿佛落入了心底深處,而追逐鴛鴦的畫角一群蝦濃淡墨相生,任意揮寫間,超脫活潑,形神兼備,臻於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