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靈澈逝去(1 / 2)

海洋與陸地別有不同,絕歿雄黃氣被海水稀釋淡化,唯有蛇類才能嗅到,況且麟晟為避免打擾到太子靜修,下令不得向他稟報絕歿雄黃的事,直到辰沐海蛇類幾乎死絕了,龍三太子依舊仿若無事地披著公文。

然而,一個青衣小仙僮不顧濟臣的阻攔,衝進引痕殿,茫然四顧,焦急無比,“龍三太子,靈澈仙子不行了,想要……咳咳,想要見你一麵……”

不行了?南澤眉頭一皺,不會是那丫頭又玩什麼花招吧!起身示意,侍僮打開書房門,太子走向殿中,淡淡問道,“怎麼了?”

那仙僮一見太子,全身維持的力氣被抽盡,一下子癱軟在地上,“仙界所有的蛇類都中了絕歿雄黃,老夫人是蛇仙,靈澈仙子承了一半蛇類的血肉,再加上仙法一般,如今已化歸原形,奄奄一息,怕是不行了。”

“絕歿雄黃……”南澤低低吐出,目光複雜,很快猜出幕後使者是誰,不由得一歎,“好,我去看她。”

主動去見那個從不在意的女子,卻是她快要香消玉殞臨別時,然而,正因為是最後一麵,他才動了惻隱,忽然憶起,冷真曾不止一次地問,他救她,隻是對生命的憐憫麼?

他本可以否定,為什麼當時一直沉默,是對冰漩有些一萬年慣性的執念?是怪她從來不懂他的心?

冷真,倘若蛇影魅去了,你會不會為他而流淚?

那個五官精美無瑕,氣質雅致妖嬈,銀發似月華瀉地的妖物,高華清貴與生攜來,霸氣輕而易舉地掩於無形,繞指可柔美人唇,河山點化三界擁,一舉一動,不費吹灰之力,竟比任何楚悠的男仙都要從容自然。

雖與楚赤暝以不同的風格為論,真要必將起來,楚赤暝卻要遜了一籌,何況是傷病懨懨,不複十年前的他?

收起思緒,輸了那青衣僮子一股內息,與他一道向諾陽仙山趕去。

夜幕垂下,漆墨潑了全境,黑暗中涼風淒淒,仿佛蛇類不絕如縷的哀泣,南澤情緒低落,良久不發一言。

青衣僮子更是難過,“仙子平日總念叨著太子,可山主命人對她嚴加看管,不準她去辰沐海,她千方百計地出逃,也是為了去尋太子,小的還等著太子對仙子動了情,喝一杯喜酒,不料……”

話未說完,竟抑製不住地抽泣。

臨風而立的太子沉默不語,隻將雲禦快了一些,諾陽仙山籠罩在一片哀傷之中,仙鬟嚶哭,渺仙歎氣,摩華山主立在女兒的閨閣前,看著逐漸近了的白雲,眸光閃了閃,卻被閣屋透出的燈光襯出滿眼淚水來。

“龍三太子。”摩華上前,語氣沙啞,“小女就在房中,可惜已不能親自相迎。”

南澤隨他走進閣屋,折身步入寢房,小僮有些奇怪地環顧,心下更加愴然,為了對龍三太子表示珍重,傾倒的桌椅凳榻重新收拾好,耗放出來的青氣被清理得不剩一縷,讓人難以聯想在一個多時辰以前,這裏曾是多麼驚心動魄的狀況。

寢房中飄浮著隱約的海蘭香氣,窗台上,一株海蘭擎起青白色的花朵,狀如拳大,花蕊點紫,朵壁鑲赤,淡雅中略帶妖冶,正在輕輕搖曳著。

床帳半垂,流蘇微擺,錦被一絲不亂,溫軟的榻上,一條碗般粗大的紅蛇正盤臥著,幽綠的眸中晶瑩閃爍,卻早已有渙散之態,難以挽回的頹喪,對世間一切的留念,都即將成空花,成幻影。

摩華仙君深深地看著女兒,“兒啊!龍三太子來了。”說罷轉身走出寢房,高大的身影蕭瑟又寥落,青衣小僮跟了出去,嘴一癟,幾乎又要落淚,卻垂睫,忍住,不能讓這久得的溫馨添上淒涼。

聞到那一陣淡淡的海洋味,紅蛇仿佛有了些氣力,稍微動了動,幻化成紅衣的人形模樣,桃花眼,眉心朱砂痣,青絲垂落,目光悲而喜,嘴角彎起知足的笑意,淺渦卻盛下滴落的一顆淚,“龍三太子。”

南澤在榻邊坐下,將她扶起,靈澈身子柔若無骨,頭一歪,枕在他懷中,前膛頓時鋪滿了順滑的青絲。

南澤低頭看她,沉聲,“你,可有未了的心願?”

靈澈看向窗台上的那一株海蘭,“那是為你栽的,我本想,親自帶去給你,眼下看來是不行了,隻有叫你來取。”

“好,我帶回去,好好養著便是。”

桃花眸中熒光點點,卻隨時準備散作漫天流星,昭示著一種絢麗的隕落,檀唇輕啟,終是緩緩吐出那個朝思暮想的名字,“龍三太子。”

“嗯?”

懷中的女子一臉蒼白,氣息也愈來愈微弱,斷斷續續,“在你的懷中離開,是靈澈一生,最大的知足,即使死了,魂魄也帶著你的溫暖,下一世,我會循著這樣的熟悉,隻求看你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