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懷抱下意識地緊了緊,“或是,明日有什麼變故,將我們阻隔在不同的時空,你要知道,倘若我能存活下去,雖然不會阻撓你的感情,但也不會從此不聞不問。”
愧疚,以及不舍充溢於胸,可是,倘若讓她重新選擇,她一定不會這樣做,盛衰自然,規律天成,倘若抵不住災難,那也是仙界無能,為何要使出如此卑鄙的手段?
他眉心的那顆紅塵朱砂痣啊!越是妖冶,越證明她手段的不堪,肮髒,從他為了救她甘願進入乾坤袋,臨別一吻,她便猜到他對她的心思,隻是,也沒有昨夜他吻含她的手指時,徹底墮入紅塵的那一刹那令人驚心,隻是,疏華,為何你是一隻三界共誅的蛇影魅?
唯一能容下他的人,卻是摧毀他的罪魁禍首。
懷中的人在輕輕顫抖,卻是一言不發,蛇影魅歎息一聲,手指繚繞起一圈白光,一株銀色與鵝黃交錯的蘭草從光中探出,沁人心脾的淡香氤氳著散開,輕嗅一下,碧眼竟泛起一抹紅塵癡絕來,冷真聞到香味,好奇地抬頭,正對上那般的目光,一時怔住,刹那間萬念盡焚,無聲化作灰燼。
那一點眉心朱砂,更加妖冶逼人,仿佛是至愛之人心尖上的一滴血。
蛇影魅嘴角勾起,“你不是說,喝了你的血以後,便帶我去嗅蘭草的香味麼,不必了,看,我從遠處召開一株,果然是人間至雅的氣息。”
他將蘭草放到她鼻尖處,冷真對這習以為常的植物氣味並無多大興趣,深吸一口,莞爾一笑,“唔,你可真會挑,竟將丹草仙極為重視的琉暉錯盜來了。”提到那吝嗇小氣的丹草仙,她心中一陣幸災樂禍。
“是麼。”疏華笑道,“我隻不過憑了感覺,幸虧不是……”他停住,手指挑起她的幾縷烏發,低頭輕嗅,吐字含糊不清,“可這才是我最喜歡的香味。”
冷真身子有些僵,卻沒有阻止他,或許,在這個特殊的日子,隻要不觸犯到底線,他要如何也是可以的……一種雷劈的感覺直貫大腦而過——她怎麼能這樣認為,她是楚赤暝的未婚妻,應該對他徹底忠誠,不該生出其它念頭。
蛇影魅順著烏發,一路嗅吻著,離她的頸越來越近,指間的蘭花猝然落地,心一慌,正要離開將她煨得暖烘烘的胸膛,那溫熱的唇已落在她的側頸上,靜默,一動不動,仿佛一種莊嚴的表達。
這樣的情景繾綣似交頸鴛鴦:他的大氅衣襟敞開,裹住她一半的身軀,她的頭枕在他的胸膛上,而他的唇,則在玉白的頸上停留不移。
“疏華。”冷真輕喚,這樣的氛圍曖昧得過分,超出了知交的承受範圍,而她也隻能將他列為知交,不然,不然又如何?隻是他眉心的那一點朱砂痣讓她的心一直微微疼著,是因為抱憾他從高渺無欲的蛇影魅墜入令人痛苦的萬丈紅塵麼?是因為對利用他情感的愧疚麼?還是其它,她說不清楚,也不願去苦求答案。
赤暝,有赤暝夠了!夫複何求,她雖是藍色紫陽花轉世,卻也不要真的應對紫陽花的花語,不然,恐又是不堪重量的背負。
十幾秒過去,蛇影魅方才抬起頭,碧眼澄澈,卻深不見底,依舊噙一抹笑,依舊雅致淡然,擁著她走向大殿,“你定然餓了,我做飯與你。”
等飯這段時間極為無聊,雖然蛇影魅做菜的姿勢,樣式,香味特別誘人,但她在一旁磕磕盼盼,顧盼流光地影響也不太好,疏華藍袖一揮,一麵瀑鏡懸在牆壁上,一抹火紅躍入眼簾。
“欣賞你的夫君去。”對於她不斷進入膳房以手指作筷夾食的不良習慣,他的笑隱有掛不住的趨勢,將她驅逐到大殿,給她找大概她最喜歡的樂子。
果然,冷真一看到瀑鏡中那仙界翩翩佳仙君,眸中一下子洋溢起幸福的神光,立於鏡前,不時伸手去碰那鏡花水月,疏華垂睫一笑,轉身離開,神色卻有些僵凝,做不來原先的自然。
楚赤暝從第七扇屏風上移開毫筆,仍是如以前那樣,退後一步,仔細看來,然而,他眉頭輕蹙著,微藍的美眸落落寡和,可剛畫成的雲峰鬆下禪棋圖卻是沒有任何瑕疵可挑,是在想她麼?
冷真又憐又惜,手指撫過他的俊顏,“赤暝,明天我們就可以見麵了。”
瀑鏡中的男子似乎察覺到有人看他,淩厲的目光朝她的方向掃了過來,冷真嚇得踉蹌一下,這……這是赤暝嗎?原來他也有這麼霸氣的一麵,詫異之後,卻是更加的滿足。
楚赤暝表情泛起一絲疑惑,服下了避影丸,就算是鏡傾也無法通過微觀看到他,又會是誰?但也知道對方沒有害人之意,也就不去深究。將毫筆擱在筆架上,緩緩踱到紫荊樹下,揭壺,倒酒,獨飲,說不出的寥落,眉間,是懊惱,是不甘,姻緣簿,命緣人,最痛苦的情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