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的樹林一如既往的平靜。平靜得就像燃燒了的枯枝,發出了輕微的聲響,輕微的聲響卻又演變成破開蒼穹的鳥啼。還有一兩抹穿透雲層的曙光。
即使是潮濕了的木屋,也還是秦風的木屋。
小劍坐著,埋頭扒著碗裏的米飯。桌上有酒,有菜,還有劍。小劍的劍。小劍沒有朝秦風夫婦望一眼,哪怕隻是一眼,似乎他現在的眼裏隻有佳肴。秦風亦如此,即使與浪子相比下,前者斯文許多。
照就這一切的,不是別人,正是秦風的女人。
雅淑沒有吭聲,也沒有動身前的筷子。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所謂的男人,兩眼陰沉得就像屋外的蒼天。也許她是該說些什麼的,但那兩個男人卻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不,還是望過來了。
雅淑望著把碗遞到跟前的小劍,神色微怔,視野裏卻又出現了另外一個碗。雅淑嫵媚的眼眸微微擴張,兩個殺千刀的男人聲音整齊一致而又斬釘截鐵:“添飯!”雅淑差點把已經握在手上的勺子砸了過去。
秦風溫柔地看著屈身添飯的妻子,道:“小劍,很久沒有像這樣和你一起吃頓飯了。”女人的嬌軀微顫,手上的動作沒有停歇。小劍把視線從女人身上轉向秦風,笑了笑。
把添滿的飯碗分別放到兩個男人的前麵,女人出聲道:“如果有一天,你們兩個人中必須有一個人要死在另外一個人手裏,你們還會坐在這裏一起發酒瘋?”杯裏酒水還沒有減少,他們已經瘋了。至少,女人是這麼覺得。
秦風捧起碗,笑道:“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死的一定會是我。”如果真有誰可以殺得了他,那個人便一定是浪子小劍。雅淑神色微動,浪子卻已經拿起了放在桌上的劍,隨手一扔。劍在微響中不偏不倚地架在了屋子的角落。
小劍舉起酒杯,與秦風的輕輕碰撞在一起。
女人坐著,靜靜地坐著,許久,雲淡風輕地開口:“你們男人,真奇怪。”
——從來沒有一個人會讓我如此掛心,即使是我的相公。
濕透的衣服緊貼在身上,和垂下的頭發一起帶給人悲涼的寒。李勇坐在滴落甘露的樹底,抬頭望,看那厚重的雲層,似乎忘了捧在手上的酒壇已經開封。濃烈的酒香夾雜在泥土腐臭的味兒裏,苦了所有的思念。
小蟬死了。小蟬還是死了。沒有了靈魂,沒有了軀體。最後便連思念也沒有了言語的寄托。她那帶著微顫纖手的柔感似乎還殘留在臉上,她的目光似乎還有著被淹沒在淚水裏的遺憾,她的笑還在,她的聲音還在。
她說了什麼。她說:“大壞蛋,我,舍不得你。”
舍不得。
李勇目光呆滯地望著,想著什麼。
沒有了結果。
憂鬱的腳步聲像是磨得尖細的針,刺穿了耳膜。李勇轉過頭,看見了提著小酒壇,身形微顫神色不寧的女人。她那青綠色而又整潔的衣服,像是對眼前這一切的嘲諷。她的目光帶著同情,帶著憐惜,還有遺憾。這讓他想起了小蟬合上眼的最後一刹那,如此的讓人絕望。
女人怯生生地走近:“我是來陪你喝酒的。”
李勇冷冷地開口:“滾。”即使她隻是那個女人的丫鬟,他也無法忍受,無法忍受那種瘋狂的殺意。
輕咬下唇,小青顫聲道:“她給你的,我一樣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