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野健:我和理查·施特勞斯帶領過同一支樂團
訪談
作者:李長纓
我對加拿大蒙特利爾交響樂團這個美洲樂團的印象總是與夏爾·迪圖瓦關聯到一起,畢竟他和樂團有著二十五年的密切合作,家裏那套聖-桑《第三交響曲》、柏遼茲《幻想交響曲》的唱片也經常翻聽。2006年,日裔美籍指揮家長野健(Kent Nagano)以其清晰、優雅與睿智的音樂詮釋征服樂團,接過迪圖瓦的指揮棒,成為樂團音樂總監,據悉,現在合同已延長至2020年。
早早了解到長野健將與蒙特利爾交響樂團來滬演出,於是心生各種期待,其中最為期待的還是指揮家長野健的到來,畢竟這是他首次訪華演出。對長野健的好感來自2000年柏林森林音樂會上他指揮趙季平先生的《霸王別姬》,那種東方人特有的細膩和韻律感把這首充滿京味兒的作品演釋得入木三分。
2014年10月22日的東藝舞台上,長野健與蒙特利爾交響樂團帶來了一百五十周年誕辰的理查·施特勞斯的《家庭交響曲》《死與淨化》和《最後的四首歌》。舞台上,樂團的音色還是一如既往的溫暖、圓潤而富有光澤,長野健優雅、理性、細膩的指揮風格與作曲家寬宏深沉的音響織體結合,營造出一段段動人的音樂起伏。
開篇的《家庭交響曲》很少上演,實則是作曲家對自己家庭生活的寫照,總譜上印有“獻給我所愛的妻子和我們的孩子”。印象深刻的是最後那段二重賦格,理查慣用的各個主導動機所代表的人物或情境在耳邊一一閃現,邊聽音樂,我們可以邊想象這樣的場景:孩子起床後,父母開始“爭吵”,聲音越吵越大,各個聲部糾纏在一起,逐漸演變為父親和母親的咆哮,聲嘶力竭,孩子則驚恐地站在一邊,呼喊著“不要爭吵!”沒過多久,一支民歌風的旋律進入,爭吵平息了,最後音樂在歡笑聲中結束,這是一個多麼生動的家庭生活描述啊。
第二首《死與淨化》,作品開始時,樂團的雙簧管、長笛、單簧管與小提琴獨奏交替著獨白的旋律,沁人心扉,仿佛在描述著一個經曆病痛折磨的人在彌留之際的一絲徘徊和對童年美好的回憶。之後,音樂展開了死神對他的威脅以及他對生的欲望之間的較量,到後來的拯救與淨化。很奇特的是,接近尾聲,音樂中的淨化與聆聽者意念中的輪回在東藝上空奇妙地交織回旋在一起,最後,施特勞斯舒展的大三和弦讓人整個心都沉靜下來,隱約看到遠處的一絲曙光……
音樂會最後一套曲目《最後的四首歌》,由被譽為“安娜·涅特萊布科第二”的俄羅斯女高音奧爾加·貝芮蒂雅可(Olga Peretyatko)演釋。奧爾加身材高挑,音色優美,有極佳的氣息和聲音控製力,當演唱《黃昏》這首歌曲時,我們幾乎能看到她晶瑩的淚花。原來,她與《最後的四首歌》之間還有著一個深情憂傷的故事……
說實話,聽整場理查·施特勞斯的作品,有時耳朵會受不了,這些圖解式的作品,有著錯綜複雜的織體,旋律轉瞬即逝,主導動機層出不窮,音響動態幅度之大、氣息之悠長、結構之瑣碎……當然演奏得響很容易,而要有層次感著實不易,所以對指揮來說,他的詮釋和拿捏分寸相當重要,這場音樂會中,長野健以他理性和深思熟慮的思考,平衡地處理了這些矛盾體,讓音樂呈現光輝和靜謐的遐想,樂句綿延起伏而有層次感,結構完整而不失細膩和連貫性。
音樂會後,我有幸采訪了長野健和女高音奧爾加·貝芮蒂雅可。長野健很儒雅,他說話不緊不慢,思路清晰和有畫麵感的話語讓人倍感親切。
● 李長纓 ○ 長野健
● 長野健先生,你好。這是你第一次來到中國,這裏和你印象中的相近嗎?
○ 中國真的很大!和歐洲還有魁北克比,所有的東西都很大,這是我最直觀的印象。另外一個印象是中國的年輕人很有活力,他們對於未來的建設很熱情,很有活力,甚至很饑渴,你能感受到有大事在這裏發生,能參與其中我也感到很高興!
● 你大概什麼時候開始接觸理查·施特勞斯的作品?
○ 今晚我們演出的理查·施特勞斯作品,是其他樂團不常演出的。但1970年代或者1980年代當我還是學生的時候,這些作品經常上演。過去十年我在慕尼黑工作,那裏正是理查·施特勞斯的故鄉,我工作的巴伐利亞國立歌劇院,也是作曲家工作的地方。所以在那裏我認識了理查·施特勞斯的家庭,他的孫子,他的妻子,了解了他工作過的歌劇院,和施特勞斯一樣帶領同一支樂團,這讓我與他的音樂離得比以往更近了。之所以這次蒙特利爾交響樂團來中國巡演理查·施特勞斯的曲目,一是因為2014年是理查的大年,也因為1970年樂團在弗蘭茨-保羅·德卡(Franz-Paul Decker)的帶領下首次來亞洲演出。德卡是德國人,也非常擅長理查·施特勞斯的作品,所以這次我們也很高興來中國演出理查·施特勞斯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