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色亮起來的時候,太陽向這片大地投下的明燦光波驅散了籠罩各處的陰霾。
即便這座深宅大院依舊被浸泡在一脈綽約朦朧的渾噩氛圍裏,維係著最滄古的姿態不變;但因感知了暖陽清風的召喚、被晨露霧氣浸染,也遠比入夜時要顯得溫柔了許多。
經過半夜的心緒調整,鳳鳳已然使自己恢複了往日的平和,她壓製住自己的心脈不胡亂的轉動,刻意去淡化昨晚上那一段不好的事情,沐浴後換了幹淨齊整的衣服,後繼續來到太太的屋裏伺候。
她膝蓋上的腫傷自然沒有消解,但興許是疼的久了便習慣了,她竟覺的更多的還是麻木。
太太這裏其實令她害怕,她本意是不願過來的,但她現在是太太的人,她又不得不過來。太太本就不喜歡她,若她稍有半點兒的怠慢都會迎來更深的苦頭!
不過就是這樣作弄,鳳鳳自認為自己掌控的時間恰好,但她還是晚了太太一步。晨露沾衣、微風拂麵,她頷首沉了麵目謙謙的進來伺候,便看見葉欞正服侍著楊姿嫻梳洗。
鳳鳳心中甫是一驚!她知道自己是怠慢了,急於彌補自己的過錯,忙不迭近前來遞毛巾。
葉欞沒說什麼的接過了,太太亦沒言語。
可這氛圍就是覺的有點兒壓迫,鳳鳳便仔細的將手巾浸了水後擰幹,邊揣摸著當下這情況。
昨晚上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既然葉欞出麵及時的阻止了那老狗,便證明不是太太的授意……那麼太太又對這件事兒知道多少呢?葉欞是她的心腹、她最貼己的人,自然事事都要告訴她的,那麼太太她又對此事抱著一個什麼樣的態度?
正暗暗的琢磨著,葉欞這邊兒已經服侍著太太洗完了臉。
太太將那坐姿閑閑然的換了一換,轉目瞧見鳳鳳的時候,含笑的眸子裏便摻了一抹訕訕的譏:“嗬,現在這一茬茬進府的新人倒是愈發長了本事。”姿態輕慢、聲波裏笑意嘲諷,“倒是學會了忤逆主子自作主張了!”落言就是一定,猝不及防,與方才的平和之態相比起來完全是判若兩人。
鳳鳳心口一震!轉而明白了她指得是昨晚上的事情。不過這倒是可笑了,若當真是指向昨晚,鳳鳳遇到了什麼事、發生了什麼她都不知道麼?葉欞是一定會告訴這主兒的,那麼眼下這揣著明白裝糊塗便一定是刻意為難了!
鳳鳳當真覺的很不可理喻,一位大家族裏的掌院太太,卻就這等的胸襟氣魄?無論因著什麼緣故,她這般的為難一個丫鬟、算計一個下人,看在眼裏怎不幼稚可笑?
果然,鳳鳳沒有猜錯,太太停了一停,唇畔那訕訕的笑意漸漸收束,麵目一冷、眸波寒凜:“昨晚沒有我的命令,居然就敢擅自起來!” 說著話“啪”地拍了一把桌子,聲息陡揚、言語愈厲,“誰準許你起來的!”
這般陡然而至的氣場,其間為難找茬之意已是明顯。一旁的葉欞不語不言,自顧自的扶著太太起了身子轉步落座在菱花鏡前梳妝,麵上一派不關己事高高掛起的淡漠。
立在這邊兒、雙手僵僵撫著木盆邊緣的鳳鳳心中有苦說不出!昨晚上她是暈了過去之後被人帶走,還險些遭到強.暴……論及起來她委實是受傷害最直接也最深的,可這時候那傷害卻成了興師問罪的借口、刻意為難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