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欞在萬老爺那邊兒報了信後,恐太太生疑,便不敢多留的急急趕回來。
這時見大少爺跪在地上,筆挺的後背已被家丁那板子打的浸透了殷色!他的麵色已經顯出素白,可眉目間依舊浮動著一脈剛毅,是不能指望其稍稍服軟的。
而太太則把身子轉向一側,微仰頭、看著天不說話。
葉欞心中湧了疼痛,她對大少爺一向戀慕,那別樣的情愫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已根植入了骨。又加之她已經是大少爺的人了,女人似乎總有著這麼一股子癡意,身體跟哪個男人“結為夫妻”,精神便也不由自主的就跟著一並去了……她對這少爺自然又添了許多不由己的上心,此刻顧不得許多適宜,緊走幾步至太太近前,跪下求情。
太太不為所動。
葉欞的聲音有點兒哽咽,她盡量克製著自己的情緒,揚首凝眸急急然繼續:“太太心裏必定也是疼惜少爺的,少爺是太太的兒子,太太要管教,這誰也說不得一個錯處……可難道真的要將少爺給打死了,太太您的心緒才能平息、您就不會心疼麼?”旋即眼淚就跟著滾下來,淚波朦朧間她依稀看到太太的眉目有了些動容,又叩首一拜,“請太太三思,大少爺已經知道錯了,您便饒了他這一遭吧!”忽的泣淚難成聲,聞者無不動容。
“你怎麼知道這逆子懂得自己錯了,他告訴你了麼!”太太壓著心緒冷不定的一句,霍然轉首對著葉欞一揚聲。
葉欞心中一動,才欲開口再求情,這時萬老爺匆匆趕過來了!
“都給我住手!”那威威的一嗓子對著掌板的家丁喝斥,威嚴裏帶著絲絲的顫抖。
這邊兒太太、葉欞都心口甫震,齊刷刷回頭去看。
老爺卻顧不得理會她們,方才臨著院門的時候一眼就瞧見了地上跪著的兒子。此刻闊步近前來時,更是把兒子看了個真切,身上斑斑點點的血痕、氤氳而開的殷色看在這做父親的眼裏著實觸目驚心的很!
老爺登一下倒噤了口氣,隻恨自己這緊趕慢趕的來的還是晚了許多!他近乎顫抖的扶起受傷的兒子,從麵上那神色就能看出他心疼不已。
這萬老爺雖是一位威嚴的家主,但他待人是寬和的,更從不苛刻,尤其是對他這唯一的兒子,更是私藏的秘寶一般寵愛。素日裏他自己都舍不得動這兒子,時今又容得下旁人動兒子?
“你為什麼要這樣狠心!”老爺邊扶著瑾煜,邊轉目對著妻子一聲質問,眉目間蒙著黯淡、還有強壓不得發作的悶火,“你一向是最疼煜兒的,時今是為了什麼!”落言無奈,又帶著些微不解。
這時侍立的下人們見老爺過來了,忙也上前來幫著扶少爺的扶少爺、匆匆跑去請大夫的請大夫。
太太此刻也恢複了失落的理性,瑾煜是她的親生兒子,又是她的獨子,她又如何能不心疼?方才本是拚著一口氣強壓著不發作,時今被老爺逼問,她心中起了無限動蕩,張了張口卻始終發不出一個字來。
瑾煜神誌漸漸的舒緩,陡聞父親這話,生怕母親抖出沈琳和鳳鳳的事情:“爸,你不要怪媽。”忙轉目對著老爺幫太太說話,“是兒子自己不好,一時氣盛,為了一點小事同母親拌嘴,衝撞了母親……”到底這身子此刻是虛弱的,話未說完便並著開始喘息。
老爺不忍他這般,忙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好了,你且不要說話,快歇一歇。”止了瑾煜的言,也沒心思再理會太太,就近扶著兒子回了自己的永泰堂。
太太心弦隱隱的顫抖,見丈夫並著兒子在一群下人的簇擁下離開,神緒又一下反應過來!忙也顫巍巍的並著葉欞一起跟上去。
不多時醫生已被匆忙的請了過來,此刻急急然的在裏間為少爺療傷。
萬老爺在外間負手踱步,心情既焦灼又紛亂。
而太太則被葉欞扶著落座下來,雖然麵上神色沉澱,但麵色蒼白、眉目含悔,不難看出她這心亦是疼的、亦是揪的。
終於,萬老爺那心緒已然煩躁不堪。他停止了踱步,定了一下之後回身走到太太這邊兒坐下,側首看著她,頷首皺眉:“為何會變成這樣?”心中著實費解這做母親的狠心!他了解自己這位太太,也知道她這性子最是經不得撩撥的,但她對瑾煜一向慈愛,這一次何以就叫她生氣到請了家法的地步?
太太心裏強撐著一口氣不肯服軟,麵著老爺直抵著看過來的目光,她頂著許多壓力抿抿嘴唇定定的啟口:“瑾煜有錯,我這個做母親的就得管束他!”尾音還是顫了顫,雙手微微哆嗦,心緒在竭力的壓製。